回到镇上已经是半夜,玄天骑着黑骑灵巧的穿过巷道和低矮的屋舍,在一间破旧的木屋前猛勒缰绳。黑骑吃痛扬起前蹄,玄天未等黑骑停定便纵身跃下,抱起少女冲进屋中。
一路颠簸少女也没醒来,只偶尔皱皱眉,此刻更是浑身冰冷,一张小脸已经没有了表情。
玄天在床上铺了张干净的毯子,把少女卧放在床,从房间角落里搬出一个大木箱,整个人几乎钻了进去,不停的往外抛出各种东西,再整齐排列在床头。
少女的衣服被凝干后的血水粘在了肉上,玄天一点点把衣服撕开,取出干净的棉布,扣住红色瓶子,利落的翻转手腕,有条不紊的清理起伤口。她身上的血污被一点点擦净,几条触目的伤口更显狰狞。玄天面色凝重,手上却快了几分…
烛火摇曳,汗水顺着玄天的脸颊滴滴滑落。天边鱼肚渐白,少女的伤才被处理完毕。玄天揉着有些僵硬的腿,走到小屋的东南角,摸索出一个小盒子,犹豫了片刻,从中取出一个黑色丹丸,给少女喂水服下。
只过了片刻,少女如纸的面色就红润几分,玄天在旁仔细观察着,又守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少女呼吸逐渐悠长才放心离开床头。
帮少女治疗完毕,忙碌一天的玄天靠在一张小椅上了平静的睡着了,但只过了一个时辰,他就睁开了眼睛。
少年的眼睛很大,澄净却不失灵动。或许是真的累了,他又停留了几秒钟才站起。打开小窗,阳光恰好照射进来,将屋中的湿冷气息一扫而光。
靠墙处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只有个工具箱,桌旁是一个个高高摞起的箱子,最上面的箱子是打开的,露出油量的枪管和其他奇形怪状的物事。玄天费力的把最高的箱子搬下,取出其中一把枪,对着光线观察片刻,摇了摇头又取出其他东西,如此这般过了许久,直到把桌旁箱子里的东西都挑了个遍,才挑选出几个大小不一的金属方块、一把狙击步枪和两把军用步枪。
少年坐在桌前,双手轻巧舞动,不到一炷香,便将一杆枪就拆卸成了十几个零件。他小心的从枪托的凹槽内取出一块不到一寸的金属块,仔细观察着其中的灵力模块,又从木箱中取出工具,对模块中的偏移位置进行校正,对混入其中的杂质进行清理。清理完毕后,把其他原件逐个清洁上油,重新组装起来,整齐的摆放在桌子右侧。
“简直跟新的一样!”
一只大手抓起枪。
“砰!”
巨大的酒坛沉甸甸的落在桌上。
顺着酒坛看去,是张满脸胡须的黑脸,上面水渍渍的粘着酒液。
“只因为你是团长,就不需要敲门么?”
玄天微微笑着说道。
大汉不置可否:“一大早就听守卫说你搞回个黑骑,但也不至于就这样留在门前,真不怕遭贼?”
“贼偷的东西还不是要转回你手里,何必再费功夫~”
“臭小子,还是说话不懂转弯!”男人端起酒坛灌了一大口。“说正事,我是来道别的。”
玄天这才停下手里的活,定定的看着他。
男人摊手耸了耸肩“军部的调令,要换防到淮阳城,南部武承安的师来接替。”
“淮阳城哪里需要驻防。”玄天话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终究是增加了驻兵,对落霞镇也是件好事。”男人说着,却掩饰不住苦涩。
玄天向后微仰,腰部用力把椅子转了个圈,脚伸直把不远处的另一把椅子勾了过来,朝男人努了努嘴。
男人也不客气,嘿嘿笑着坐了下去。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主动让座,怎么,舍不得了?”
玄天端起酒坛,也喝了一大口,起身走近内屋,片刻就折返回来,丢了个金色的半圆形连接构件给男人。
男人收敛笑容,拿起金属构建看了起来,越看面容越发凝重。
“这是从另外几只黑骑上拆卸下来的,门口的那只黑骑配备还要高级。”
男人把东西递给玄天“打开看看。”
玄天利落的取出工具,片刻之后,“咔”的一声清脆响声,构建裂开一条缝,中间弹出一块指甲大小的灵力模块。
男人拿过模块,对着阳光仔细观察。
“这并非出自帝国。”
“帝国不需要生产这种型号的助力构件,灵源武器上的灵力激发模块也改装不出来这种东西。”
男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玄天还是把话说出了口“这是他们自产的,虽然模块的设计和制作都还很粗浅,只相当于帝国的作坊水准。”
这绝对是一个危险信号,二人都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意义。
“你打算怎么办?”玄天问道。
“那能怎样,管天管地也管不到魔族的地界,最多就是把这里的情况及时报上去。”
“报上去多半也是石沉大海…这些小事情,他们才不关心。”
男人想也不想“那就告诉武承安,以后这就是他自己的事了,门阀的反应反而迅捷。”
玄天不再反驳,似是在思量。
这时屋内恰好传来一声轻咛。
男人看见床上少女,朝玄天挑了挑眉“还把人带回来了?你毕竟还是小了点,这种事最好还是再等几年~”
玄天没理他,起身到床旁观察了片刻,见少女并无大碍才回到桌前。
“该是我问你,她开着你的战地越野。”
“战地越野?这玩意可不是只有我有~”男人想打马虎眼。
“除了你没人那么闷骚,在车上图…”
男人很不愿玄天把话说完“好吧好吧,就算是我的,我都要走的人了,总是要变卖些私产的。”
“这是什么人,你不怕惹事?”
“我这种活了几十年的人,顾这顾那还有什么意思!”男人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倒是你,换防之后还继续留在这里?”
玄天露出迷惘神色。
与玄天相交多年,男人早已把他当做朋友,此刻见到少年表情,心里没来由一软,感叹无论他再成熟,终究还是个孩子。
“换防只是幌子,我不准备去淮阳城了,已经在郡城买了个宅子,以后就安心养老吧”男人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玄天。信封上写着“伯牙亲启”。
“这是封引荐信,我年轻时也有过境遇,结识了这人,他现在远在通州,找到他,就能帮你入书院修习。”
“通州在哪?”
男人拍了拍脑门,想起给玄天的那张地图只有荆州西部一角,帝国三州何其辽阔,他自然不会知道所谓通州。于是又从裤袋中摸索出几枚暗暗黑色的钱币,塞给玄天。
“到云门城南部的亭台,那里每月有一艘船舰,可直达通州白帝城。”
玄天本就不善于表达,此刻心中一片温热,却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索性站起来猛罐了几口酒,借着酒劲给了男人一个“熊抱”,小声说了句保重。
“那是后话,今天可要量量出你的酒量!”男人推开玄天,起身朝门外走去,再进屋时候手上又多了两个大坛子,一路走来晃出不少明晃晃的酒液。
一个中年,一个少年,在小木屋里鲸吞牛饮,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粗重的嗓音渐渐低沉,直到鼾声大作。
少年眼中的世界早已经天旋地转,他眯着眼晃悠悠的站起,指着男人,得意的崩出几个字:
“你…你量…不出…的!”
说完便满足的卧坐在椅子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玄天隐约感到面前有东西晃动,多年的战斗经验已形成了条件反射,他瞬间后仰,挥手护住头脸,脚步发力向上猛蹬,把门脸前的未知物踢飞出去。
“啊!”
一声娇呵。
待他定睛再看,原来是被救的那名少女被踹倒在角落,疼的龇牙咧嘴。
“怎么是你?”玄天诧异道“你好的倒快。”
扭过头去,却见陈胜被五花大绑在房门旁的一根柱子上…依然睡得极香。
那少女慌乱的站起,见旁边恰好防着一杆步枪,端起来就瞄准玄天扣动了扳机。
“噗!”
只有简单的纺锤撞击声。那枪械中未填充实体弹,灵力汲取模块又没有安装,当然没有威力。但她杀心已现,玄天有些微怒,向前跨步,单手一挥一带,夺过步枪,再顺势一拉,扭过少女手腕,将她整个人别了起来。
“哎呦!”
“你怎么恩将仇报!”
“分明是你非礼在先!”
顺着少女撅起的小嘴向下看去,却见他丰腴的胸**部被粗布裹着,隐约看见其中迤逦风光。
玄天没来由的心软,手上松开,少女立马挣脱,但还不放心,又朝后退了几步。
“他要是想非礼你,你也醒不过来了。”
或许是动静太大,陈胜在这种关键时刻总算醒了过来。
“你的伤都是他治的…”男人此刻被五花大绑,但神色没有丝毫戏谑“只怕还用了他的宝贝灵珠果…不然你起码得多躺七天。”
“鬼才信你!”少女对男人的话完全不信“若不是你我怎会被魔族追上!”
“大小姐,再好的车也得维修保养,更少不了动力补给~你这样贸然深入荒原腹地,能捡回条命真算是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