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晚上李墨砚都有安排,墨梅看看时间,也不太想回去了,便让墨砚直接送她去上课的地方。“我就不陪你上去了,你还可以去沙发上好好睡一觉。还有,别着凉了,把这个带上。”李墨砚递过他平时在车上打盹时的小毯子。又不放心的拉住墨梅的手叮嘱“晚上我那边结束应该早,可以的话来接你,下课后先给我电话。”
“嗯。”墨梅乖乖作答,痴痴的站在原地,直到李墨砚的车看不到。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有他的日子,好幸福。
“嘿,准备在这站成一颗石头呢!”恶作剧的男声从背后出现,墨梅顿时就有了天旋地转,被黑暗包围的恐惧感。随之而来的是“啊啊…”惊慌失措的尖叫,与慑慑发抖的恐惧,这样的墨梅也吓到了苏岩。苏岩没想到墨梅会有这样的反应,出于本能的想伸手抱住她,却换来了更为剧烈的挣扎和强烈的反抗,“喂,是我,苏岩。”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怀中的女子根本听不进去,“放开我,放开我,三哥,救我,救我。”直到,他依言放开,她才慢慢平静,而他已经气喘嘘嘘,“喂,你干嘛呢,这么大反应,我有那么可怕吗?”
墨梅走到一边,扶住墙根,大口的喘着气。在她豪无防备的情况下将手放到她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她都会自然的视为一种危险。确认是苏岩的恶作剧,自己并不是处于危险之中后,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并不与苏岩搭话。
“你还好吧?”苏岩看到面色苍白,双腿发软的墨梅,有些心虚的问道。可能是刚刚挣扎得太历害了,额上已经冒了细细的汗。拿出随身带的手帕,在接近墨梅的时候,明显看到了她眼中的防备,又把手帕递到她手上,“嘿,还好吧?我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
墨梅接过递过的手帕拭了汗,又递还了过去,“谢谢。”想了想还是说“下次不要与我开这样的玩笑,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再说了,我害怕与人肢体接触。”前不久才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很亲昵的样子,怎么到我这儿就不与人肢体接触了。
“你这话很伤人。”看了眼快要到的电梯,柔声询问还扶着墙的墨梅“还能走吗?”
墨梅弱弱的点点头,跟着进了电梯。没有人能明白,那种身体被人抓住却挣扎无力,求救无门的可怕。苏岩绅士的给她开门,然后给倒在沙发上的她倒水。而墨梅只是如婴儿般蜷在了沙发上,手里紧紧的抱着带着李墨砚气息的小毯子。
“嘿,好些了吗?抱歉啊,吓到你了。不过,这样也能把你吓成这样,也是挺不容易的。”苏岩看着这个样子的墨梅,内心有些不忍,可嘴上还是带着几分的得理不饶人。“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墨梅觉得自己好了些,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正在等待家长的责罚的样子,责备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苏岩想说你当然有问题,出口却变成了,“刚才在停车场的那个人是李墨砚?你们好像关系不一般?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我看他和你走得也挺近的,你不也没有反抗吗?”
墨梅转着手中的杯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的,他是李墨砚,关系确实不一般。可是,他们是什么关系,还是她的三叔、三哥,还是?怎么可能?虽然这些天他们又像回到了从前,可是他们谁也不再追问那个问题。活在当下,便很好。“是李墨砚,他是…”哥哥,哥哥两个字没出口,却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不巧,正是李墨砚打来的。墨梅还有些腿软,而苏岩根本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好吧,一个电话而已。
“喂,到了吗?”
“到了,在干嘛呢?”
“没,正准备午休。”
“哦,亮亮哥要和你说话。”墨梅在想着亮亮哥这个人时,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连珠炮般的责问“喂,你个小丫头什么时候有时间,静静说一起吃饭?”亮亮哥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目的。“静静说没有你手机号,问了墨砚又不给,你说你这个哥哥是不是太保护你了,都把我想成大灰狼了,我又不会把你吃了…”那头的亮亮还在叽叽喹哇的说下去,不过电话应该是被成功的夺走了。
“喂大呼小叫的在这里胡说八道。墨梅,睡你的觉,别理他。有事我联系你的,你亮亮哥纯属闲得无聊。”
“哎,改天请吃饭。”电话终于在舒亮亮的要求还是承诺中掐断。能想象得出,他们那边肯定你争我夺相互追赶了。在过去认识的这些人里,亮亮哥永远是一幅不识愁滋味,永远给人开心搞笑的一面,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烦恼。
墨梅挂上电话时,苏岩已经去抽烟区抽烟了。抽烟,好像李墨砚晚上也有抽烟,当然,在她面前他从来没有抽过,她也是有一次在晚上醒来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手里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像是很多心事的样子。为什么他会这样,他在想什么她心里是清楚的,要做到对以前的事毫不介意,回到以前那种无忧的时光,不仅是她做不到,他也做不到。一直,不管是做他的侄女,还是他的妹妹,还是别的什么关系,李墨砚从来没有亏待她一丝半点,对她李墨梅,一直都是掏心挖肺的好。他这样的好,却在她出事以后,让他心怀歉意,这也不是李墨梅想要的。无论是七年前她的突然消失,还是七年后的出现,他们终归无法回归于平静的生活了。
平复了心情的苏岩从抽烟区出来,看到墨梅丢魂失魄的样子,轻轻走近,欲伸出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近在眼前时却停在了空中。明明不是什么美丽的女子,却总让他泛起走近她,保护她的念想。在他看来,李墨梅与他所平日里所接触的女子不同,生活简单却让人捉摸不定,性格看似温柔却总拒人千里;看似为人热情实则冷淡。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静静的看着将头埋进胳膊里的人,他很心疼。尽管担心着她的反抗,他还是又一次把手抚上了她的肩,就像面对婴儿一样,轻轻的拍打着。
“以后还是离我远点,我不希望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墨梅抬头推开他的时候,他看到了她奔流不止的泪。
“我要是偏偏不呢,为什么,你也清楚,我只是出于关心,并没有恶意。”苏岩这句发自内心的表白,却换来了墨梅嘲讽般的笑意。“如果你还想让我执教完这个学期,那么我只能奉劝你,离我远点。我有病,你也看到了,而我清楚我自己的份量,所以,我们互不打扰!”
“哼,你能有什么病,你就仇富,看不起我这种自以为是的富二代罢了。”苏岩给自己找了个硬的台阶,她的精神确实存有问题,他却不愿承认。
墨梅抬头看着眼前的大男孩,眼神坚定的看着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头和心口道:“苏岩,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病在这里,这里,无药可治,无人可医。”说完这一句,她又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我与它争斗了七年,可是没有用,直至今日,它还是一块心魔,时不时的跑出来折磨着我。你也知道我是徐医生的病人,可你知不知道,他除了给我开大把大把的药以外,无能为力。我也想放声大笑,我也想像平常人一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可是,我做不到了。无论怎么努力,就是笑不出来。无论怎样打开心扉,还是会有一根神经被那个魔鬼紧紧的扯着。要不是心中还怀有那一点点念想,我想你这辈子不会有机会见到我。苏岩,你是个好人,好人就该过快乐幸福的生活,不应该与我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否则你不会幸福的。”
苏岩听完墨梅的叙说,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听到她内心的剖白。如果开始他还想着辩解的话,到最后,他只是倔强的说:“就算是万劫不复,我也不想被你拒之于外。你有拒绝我的权利,而我有喜欢你的权利。”
“你可以行驶你的权利,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世界我没有兴趣了解,而我的世界你进不来。这就是结果,如果你还想试,我不拦着你。”
“这一点上我们达成了协议,我行使我的权利就好。其他的,那就交给命运。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信命。”
墨梅眉头紧皱的看向满脸痞笑的苏岩,心下顿时产生了几分不耐烦,这人真是说不通。“哎,算了,等我的时间到了就好,你爱怎么样就怎样吧。”说完,不再给苏岩追问的机会,起身把自己关进了画室,直到学生来,直到苏岩走,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交流。
那一天李墨砚没能来接她一起回去,因为他无法提前抽身离开。墨梅似早就料到了,并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