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撅嘴表示抗议,但是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秦陌直接将她送到了楼下,虽然只是过了三四个月,可这里的摆设还是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他住了七、八年的小区,现在已经没有他能停留的地方了。
该分开的时候,总会到来的。
“圆圆。”秦陌低头以唇贴着汤圆的额头。
即便隔着厚厚的刘海,汤圆还是感到了灼热的温度,和以往他亲她额头的感觉完全不同,汤圆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足足半分钟,秦陌才放开她:“晚安。”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汤圆拉住了胳膊。他挑起眉头询问她还有什么事。
汤圆踮了踮脚尖,发现高度不够,拉着他就到小区楼后的花池,踩上花池的围栏方才能与秦陌平视。
“怎么了?”
“我、我觉得你这样不公平。”每次都以身高差偷袭,害得她反应慢,连何新怡都看不过去,这次他甭想就这么蒙混走人!
“那你想怎样?”因为楼后阴影处很黑,秦陌挡着月光,汤圆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的表情在他眼里却一览无余。
汤圆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说:“我也要亲你。”说着她屏住了呼吸等秦陌回答,却没听到任何声音,十月的夜晚便是连蟋蟀都已经不再歌唱了。汤圆试探着、一点一点地凑过去,在离秦陌脸颊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下,她已经能感受到他轻浅的呼吸,还是没听到他说话。
索性闭上眼心一横,很轻很轻地贴上去。
时间好像就这么凝固住了。
汤圆微微抬头,不期然看见秦陌低垂的眼睑掀开,流露出莫名的光。她只觉得心脏骤缩,然后剧烈地跳动起来,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动,汤圆急慌慌地环住秦陌的脖子,将头深埋,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色。
自始至终秦陌都没有说话,只是隔了一会儿将手轻轻搭在姑娘的背上。
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汤圆觉得夜风在一点一点地把她脸颊和心脏上的热度吹凉。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拥抱的姿势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该问他现在有点喜欢上她了吗?还是……
汽车的鸣笛声和强烈的灯光从两人身旁扫过,汤圆一惊,差点没从秦陌身上跳下来,却被他圈在她背上的手臂拦住。
“总是一惊一乍的。”等汽车开过去,秦陌松手,笑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变声期少年的嗓音沙哑了许多:“赶紧回去吧。”他看汤圆脸色垮下来,后退一步把姑娘从花池围栏上带到地面:“好好学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语气平静得像没有波纹的湖面。
“你脸色真差。”周一上学,何新怡上下打量了汤圆许多遍,终于下了结论。
汤圆趴在桌子上,整个人懒懒的提不起精神,闻言不过“嗯”了一声。她昨晚睡得很不好,秦陌的反应如冷水一样泼到她心里,而且……这已经是他泼的第二盆冰水了。汤圆不明白,他可以耗费一天时间陪自己爬山,并且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什么每次涉及感情的时候就是避而不谈的态度。
是不是他还觉得自己不够格?
或者会不会有了别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没必要对自己这么好啊!她真的会多想好吗!
何新怡小心而谨慎地看着汤圆复又趴在桌子上挺尸,实在忍不住拿出根笔戳了戳。而汤圆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完全没有反应,何新怡诊断完毕,这姑娘约莫又到了每月总有一次的抽风期。
大课间的时候,汤圆和何新怡一起去打水,两人正说着什么从开水房出来,就见沈婷婷自楼上往下走。学校为了给高三生安静的环境所以将全年级搬到了教学楼的最高层,又没有电梯,所以一般高三的学生轻易不会下来。
见到汤圆她们,沈婷婷愣了一下,她略有些尴尬地点了个头匆匆离开。
何新怡挑眉:“咱们有这么可怕么?”让高三的学姐见了就跑,算不算一种成就?
汤圆翻了个白眼,她看着沈婷婷的背影,想到昨天的事情,真心觉得这姑娘是该找个人给她清清脑子,总是被自己妹妹如此怂恿,早晚会出事。而且那个沈悦和她的朋友也太过分了,只知道拿人家钱买的东西,却在遇到事的时候躲在一旁看,要么就说风凉话……好吧,她这种在一旁围观的路人没资格说这些。
正说着,聂冰拉着满脸不情愿一直在甩手要走的沈婷婷从楼下走上来,他带着怒气冲到汤圆面前,一把将沈婷婷拽过来:“汤圆,她说昨天你也在商场,是么?”
这是要干什么?汤圆没来由的就有些心情不好,遂冷淡道:“嗯。”
聂冰看出她的不爽,脸上的怒气消了些,说:“你也知道昨天她走路撞人了吧?”说着,他转头对沈婷婷道:“我说话你不听,你问问汤圆,昨天那情况到底是谁的错?谁教的你撞人甩钱,你怎么不把你爸给你的卡都甩出去!”
沈婷婷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的。
若是往常,汤圆看他俩僵持的样子也许会说两句话,可是今天她心情很差,而且看聂冰一副为沈婷婷着想却不给她指明事实的样子,就有些厌恶。
既然他不想再跟沈婷婷有什么关系,那么把该帮的该做的,做到就是了。为什么每次还要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搞得谁都以为聂冰对沈婷婷有什么特别的照顾,也让沈婷婷有了不寻常的感情和依赖,到头来他说一句把你当朋友,所有责任都是对方的。
看上他就是一种错。
那么自己呢?汤圆心下一凛,打住了这种念头,她看着沈婷婷倔犟不肯认错的脸,开口道:“事情怎么发生的我不知道,只是撞了人不管无意还是有意,你既然造成了对方的伤害就该道歉,至于赔款那是鉴定完受伤程度之后才该做的事,你本末倒置了。”说着,她又看聂冰:“如果你想帮她,就教教她怎么做,不想帮她趁早甩手走人。凡事都拉到我面前,你累不累?”
聂冰有些尴尬,而汤圆也没心思听他再解释什么,和何新怡一起回了班。
十月的Z市早晚温差有些大,汤圆在公交站牌等车时,有些后悔早晨看着窗外的阳光就没想着多带一件衣服,现在只觉得有些冷。
“送你回去?”就在她想着公交车怎么还不来的时候,一辆不太显眼,甚至给人感觉有些破的灰色汽车停在她面前,聂冰摇下窗户,问得十分自然。
汤圆愣了下,连忙摇头:“公交车直接到我家门口,就不麻烦你了。”她跟聂冰可不同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她今天刚把这位小爷冷嘲热讽了一顿,哪还有脸坐人家的顺风车啊?
聂冰侧过身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道:“就当我这些天麻烦你,给你赔礼了。”他被汤圆的表情逗笑了:“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上次你说给我赔礼,请我吃冰淇淋的时候,让我认识了沈婷婷。”只要面对的不是秦小爹,汤姑娘的脑袋还是有那么些叫思维的东西。
聂冰给噎住了,半天才知道说句:“想不到你还真记仇。”
汤圆默默地低下头。
聂冰握了握方向盘,最终还是认输,对她说:“行吧,今天就不坑你了,以后有事找我。”他笑,还是军训时那个两百个俯卧撑面不改色的冰哥。
“嗯,”汤圆迟疑了下,说:“有空你还是跟沈婷婷好好谈谈,我觉得是你的话,她应该还会听些的。昨天要是没有沈悦在旁边帮腔,沈婷婷也不会那么生气。”她顿了顿,又说:“这种事外人说话难免没有说服力,你既是她……熟悉的人,又有相似的经历,她早晚会明白你是为她好的。”
聂冰还要说话,汤圆等的公交车终于来了,他只好把要说的咽回去,跟她挥手。
自那晚之后,汤圆就很少遇见沈婷婷了。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偶然听人说起,沈婷婷在高三的下学期转学去了别的地方,据说是为了其他省份较低的分数线,她父亲带着全家搬迁成了高考移民大军的一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