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部队医院，老爷子见了在病房看护秦陌的叶家女孩。这个叶丫头的爷爷同他是一届的兵，只是家底比他厚，也不像他半路退休，成就自然也高。当年在建军高中，这个叶丫头就总是让她爷爷明里暗里找自己打探秦陌的事。
只是一来秦老爷子脑袋里缺那根叫感情的弦，对叶家老头也总是说不到点上，再者看见叶澜照顾秦陌，他就有些火，小两口闹别扭就闹么，扯过来另一个人这是做什么？若是懂委婉，他也不是现在这个不讨人喜欢的糟老头子了，打发掉叶澜，秦老爷子直截了当地问：“汤丫头呢？”
“她又没跟我一块。”秦陌裹着纱布的脸笑得僵硬。
秦老爷子皱了眉：“不是说当时她陪着你吗？”当初汤圆考到C市，不管是他还是秦陌都带人见过C军区的秦家人，这点肯定不会弄错。
秦陌的右手微微用力，脸上也看不出表情，总归没再笑了：“她没来，可能是不想见我。”他右手翻上，这是他全身上下受伤最轻微的地方。
老爷子有气，将衣服丢到病床边：“一会儿找护士给你换洗，叶家那个丫头就别让她来了。又不是专业护士，能起什么作用。”说完他就出来，然而没走开两步，老人便开始后悔，那孩子还受着伤，身边也没人照顾，刚才他的话会不会重了些？为了这个傻孩子，秦老爷子算是揉碎了心，他觉得他天生缺心少肺，可是听说这孩子出事时，他才感受到原来自己也是个正常人。
只是当他返回去，还没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就听见咽呜声，透过缝隙，他有些昏花的老眼看到那孩子模糊的身影正捂着一件衣服哭。他一早就认定秦陌是个懦弱的人，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老人才蓦然想起，自打秦陌懂事，他再也没见这孩子掉一滴泪，更别提哭出声音了。
“回去……让那孩子退了吧。”秦老爷子见到同在军队的堂侄，念叨着说。这孩子没了父亲，母亲有同没有一样，外公外婆更是恨不得没他这个阻碍女儿幸福婚姻的拖油瓶，到头来竟是个比他还孤寡的小家伙。
老爷子自嘲地笑，脸上在无人的时候已经是老泪纵横。他愧对牺牲的小儿子，也直到听见秦陌昏迷消息的时候，他才想到，这孩子是老二唯一的血脉，若是秦陌也没了，老二那点子骨血就彻底没了。他不敢想，这回秦陌要真出了事，百年之后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那个混小子。
“爷爷？”睡醒过来的秦陌感到手背上的热度离开，他揉揉眼，不知道爷爷在自己病床前看什么。
“醒了啊，”老爷子不自然地站起来，“叶家的丫头今天要走。你想见我给你叫进来。”他也算是想通了，没几年活头的时候还要折腾什么？能看着这孩子活着，大约是对他家老二最好的交代。他不强迫秦陌再去当兵，同样的，秦陌的感情事也该秦陌自己决定。虽然他不太看得上叶家丫头对上自己目光时闪躲的眼神，和从堂侄那里听来的那个阴错阳差的故事。
“不用，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秦陌见到自家爷爷欲言又止的样子，平静地说：“放心吧爷爷，我分得清。”
秦老爷子松了口气，他实在不适合解释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还好，他想，这孩子还是能分辨事理的。不过这不是他最庆幸的，他最庆幸的是，他最疼的这个孙子还活着。
到了汤圆的小公寓，大约这会儿不过三四点，天还亮堂着，汤圆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破天荒地让秦陌进屋了。
她先在燃气灶上烧水煮茶，就着手收拾茶具。那边秦陌转悠完她的屋子，过来亲昵地从后面探出手：“洗这么多杯子干什么？”他拿起一只把玩，重又放回去，之后无比自然地环抱住她：“陪我。”
汤圆呼吸一窒，就被善于抓住时机的他拐带到一边，口舌都发挥不了作用：“……火！”她挣扎着透出个缝隙，又被他堵了回去，紧接着是啪地一声，将要到达沸点的水壶偃旗息鼓。不知怎的。随着水壶闷声熄火，汤圆觉得身体里也有一团气将她憋住，宣泄不出。
两人纠缠着从用做厨房的阳台到客厅里来，也说不清是谁紧抱着谁。
喘息渐平，秦陌看着乖乖趴在自己肩上的汤圆，完全没有刚才亮爪子，张牙舞爪的模样。只是她的脸色不再是情事过后的潮红，反而苍白的可怜，隐藏在汗湿的长发之后，让秦陌硬不起心肠说话。
“我以为，已经没必要了。”他低低地说。
之前是因为岁数不到，而且两人都要上学，所以保护措施一定要做周密，可是现在……倘若中间没出这些事，按照当年制定的婚期，他俩的孩子恐怕都能满周岁了。
汤圆垂下眼睑，并不理会他渴望对视的要求：“这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好，是我自作主张。”秦陌纵容地摸摸她的头：“我下回注意。要不……咱们周一先把证领了？”起码持证上岗总不会再顾虑太多。
恢复得差不多，汤圆脚落地站稳，无语地看他：“我还不想这么快。”她推开他，颤着腿要走，秦陌却纹丝不动，抬眼望去，他面色隐忍，似乎很不能接受她如此迅速的拒绝。
就在汤圆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秦陌忽而吸了一口气，恨恨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他搂住她的腰，一个动作将汤圆轻松地打横抱起，阔步往卧室走：“……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