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教辅中心的失败是汤圆心上的一根刺。无论何种原因，这证明了她在管理上能力有限。就像章华熙说的，她更适合在讲台当一名老师。然而很可惜的是，北京的教师招聘十分严格，汤妈妈以博士的身份也是最近两年才排到编制。汤圆冲着私人教育机构的教师职位应聘，初始的薪水很低。
有总比没有好，她这么安慰自己，可是到上班时才发现在私人机构当老师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天天教辅的时候，汤圆不善宣传，这才联合对此有优势的赵燕，她拉客户的微笑必杀虽然也有用，但完全不足以满足校长的胃口。这样下来，汤圆除了教课之外还要承受超额的销售任务，没过几天她就有些受不住。
“呵，是当过老板之后不适应吧？”和肖静偶然联系上，两人就互加了QQ好友，虽然汤圆已经回到北京，但C市一些事肖静还会询问她，谈完公事也会说些其他的：“以前有其他人给你垫背，现在自己成小兵了，难受吧？”
汤圆默默无语，不知道是该关掉聊天窗还是给她一个震动。
只是还没等汤圆回复，那边又来了句话：“你到了北京也好，我们总部在那边，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我们北京的总校缺不缺老师？”
肖静中专上的财会专业，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现在摸爬滚打到了区域总监助理的职位，也算是公司的元老。汤圆其实对这个东胜集团了解不多，只在近些日子知道这是个旗下有房地产项目、中介所和教育机构的大集团。而他的这些项目单个拎出来都很有名，却是在有心研究过之后才会发现这几个看似毫无关系，名字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的机构是一个东家。
“算了，哪里都一样的。”汤圆说，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现在还年轻，若是打定主意走这条路，吃几年的苦，能考上北京的教师考试就去考，不能就慢慢爬好了。
“差远了好吗？”汤圆几乎能模拟出来肖静对着屏幕翻白眼的样子：“我们是正规机构，老师和销售分开的。要不然教学质量无法保证，业务指标也达不到，只有那些死要钱的公司才会要老师也招生。不过我们鼓励老师续签学生，也就是学生要觉得老师讲得好，直接跟老师续签的话会给老师提成，这个没有硬性指标，只是为了让老师保持教学水平。”提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集团，肖静的话显然多了起来，态度也较之前热络。
听肖静这么一说，汤圆就有些意动。然而，两人毕竟多年没联系，就是当年她们的关系也很一般，为了自己的事麻烦肖静会不会不太好？
没想到，肖静见了她的顾虑幽幽回了她一句教汤圆无地自容的话：“你给我们省了二十万，帮你找个职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汤圆：“……”
“好了，我明天给你电话。”说完还不能汤圆道别，肖静的头像就灰了。
话题到此告一段落，第二天一早，肖静的电话就拨了过来，告诉她去东胜集团找主管教育的人面试。汤圆受宠若惊，将之前那身专门为了见客户的西服套装找了出来，好好收拾了一番，跟现在的公司请假之后直奔过去。
可是到了东胜门口，汤圆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闭门羹。
“我们总经理请了产假，教育这边招聘现在都是由董事会直接决定。”接待她的男秘书一丝不苟地说：“只是今天没有董事会议，没有人能给您面试。”
这是很委婉的拒绝词了，汤圆听着心凉了半截。
哪有招聘老师还通过董事会的？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告诉她此路无门。
出了东胜大厦，旁边那座显眼的摩天大楼让汤圆觉得十分压抑，虽然知道即便秦陌在那栋楼也看不到一个小小的她，汤圆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她随便找了趟过来的公交车跳上，在拥挤的车窗边给肖静回电话。
“请产假？还找董事会？”肖静也吃了一惊：“何先生昨天亲自给这边打的电话啊，你没有再问问？”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汤圆苦笑：“没事，总归谢谢你了。”
然而肖静没理会，说了句：“你等等。”就把电话撂了，隔了两分钟，公交车还没到下一站的时候，她又打了过来：“记个地址，这是一个董事的住址，刚才何先生给他打了个电话，人就在家呢，何先生让他没事别出去了，给你做个简单的谈话。快点过去啊！”
“去家里？这也太……”汤圆吓了一跳，可她话没说完那边电话就挂了，再拨过去就是忙，接着肖静一条短信过来：
“开会了，你别让人家久等！”后面附着那位董事的住址。
汤圆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她觉得有些诡异，这是哪门子的面试，都跑到人家家里去了。
能不能不去啊？但人家都已经在等了。
就在汤圆这边纠结的时候，发完短信的肖静回头看办公桌后的何先生：“你说我演的这么卖力图什么？又没人给我涨工资！”
何先生头也不抬：“积德。”
不得不佩服北京的交通系统，汤圆上午九点到的东胜大厦，出了门倒车再往那个地址走，还没觉得怎么费时间呢，就到了下午一点。
汤圆又热又饿，随便找了家肯德基填饱肚子，便寻思自己去见那位董事要说什么，到了家里肯定不能说在公司面试的话，不过……这些坐拥多少家产的富豪真的会让她一个应聘基层岗位的人进他家吗？何先生的面子要不要这么大啊？
她急得抓耳挠腮，最后硬着头皮把钱包翻空在附近买了两瓶名酒，最贵的那种。
踏进小区，汤圆就觉得一股富贵气扑面而来，这里前后都没有往来公交，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将近两千米开外，进进出出的都是低调而华丽的汽车，因为是人车分流的设计，人行道上只有汤圆一个形单影只的家伙。她觉得自己像误入奇幻世界的倒霉蛋，直到后面连汽车的引擎声都小了，喧闹的北京彻底安静下来，汤圆才觉得自己到了奇幻世界大BOSS的洞穴，而她不过是刚从新手村出来的小菜鸟。
北京如今的地价金贵，这里就是富人住的再多，也得乖乖进高层。
汤圆看着短信上17楼发愁。这豪华小区的电梯也会出故障吗？她拍了上行键好多遍连个回应都没有欸！
迫不得已，汤圆按了单元门处的通话器：“请问……您是东胜的董事吗？我是何先生向您提过的应聘老师，您家的电梯好像有些问题……”你不想见我最好，当然如果要见的话，我也可以爬17楼给你看啦……
“等着。”那边回了两个字，隔着电线，有哔啵的电磁声，其实董事他家的通讯器也不咋好使的是吧？
汤圆给迎面而来的冷硬打了个激灵，还没再说，电梯门自己开了。她瞪着空荡荡的电梯间好久，迟疑着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
那、那个，不知道董事现在是不是在跟物业联系，一会儿物业派人来发现这坑爹的电梯好了，会不会觉得她在说谎啊？
视频通讯看样子还没挂断，里面又传来一声：“进去。”
汤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窜了进去，这位董事说话都是惜字如金的，就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了。
原本被电视剧荼毒过的汤圆总觉得董事都是那些天生喜欢阻碍儿女自由恋爱、等着居心叵测的二把手陷害的老头子，可是这一位的声音听着意外的年轻，还有些……耳熟？
汤圆并没有立刻从电磁波修饰过的声音里找出与自己记忆中匹配的人，电梯就已经安安稳稳地开到了17楼，她吞了口口水，握紧装酒的礼品盒红绳，往这层楼唯一的房门走去。
只是还她刚站稳，连敲门的手都没抬起来的时候，门自己开了。
“这里的电梯要刷卡。”有人在门后，冷冷地说。
汤圆彻底傻住。
她曾经在没有人的时候无数遍幻想过他们的再相逢，比如她成了职场女战士与他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又比如在马路上她擦过他的肩。然而更多的是在清醒后，想起她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有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