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没多久,丝语便听见同住一屋的雪萱对她说道,“刚才舒管家过来找你”
丝语原本定下来的心又开始飘飘荡荡不知飞往何处。舒言是她的魔咒。
“他......他有没有说什么?”丝语问道。
“没说什么,看见你不在,便走了。”
听见一句“他走了”,丝语是既难过又觉得送了一口气。她想见他,她想跟他说话,哪怕是一句简单的招呼,她都满足了。可是她又怕见到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见舒言哥哥。
她不是怕自己难堪,她是怕舒言哥哥难堪!
“哦,对了,他说有一份信,是你家里寄来的,让我转交给你”,说着,学萱转身从妆奁里拿出一份皱巴巴的信递给丝语,“诺”
丝语迫不及待的接过信,向学萱道了一声谢,便匆匆往小院里赶去。
她想找个清净的、不受打扰的地方看这封信。
这封信肯定是小弟写的。娘亲不识字。
“吾女丝语,你离家一年有余,不知生活过的可好。娘亲很担心你。原本娘不想写这封信给你,但思及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你弟弟去年中了乡试,先生很高兴,说你弟弟是状元之才。为娘很欣慰,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另有一事,为娘前几日在梦里见到了你舒姨,她怨为娘当年为什么不帮她证明,以还她清白。是为娘当年做错了,这些年为娘一直生活在自责当中。丝语,不知为何,娘总觉得快要见你舒姨了,可为娘实在是没有脸面去见她!吾女丝语,见信如唔!”
信的下面空白处,还有一行小字,“姐,娘亲快不行了了,你快回来吧!”
丝语慌忙读完来信,已不觉泪流满面。但此刻她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些,她要回家!娘亲快不行了,她要回家照顾娘亲。
匆匆忙忙的跑回小院,丝语忽然顿住了脚。
不行,不能去求小姐。否则,不知要横生什么事端。娘亲等不起了。
去找舒言哥哥吧!对!现在只有她能帮自己!
丝语先前面对舒言时的难堪早已经被她扔的一干二净。没有什么能比回家见娘更为重要。
丝语来到舒言院子的时候,院子大门紧闭。丝语敲了许久,小伍的声音才不耐的传了出来,“谁呀?催命呐!”
丝语带着哭腔回到,“小伍,是我,我是丝语!舒管家在吗?我找他有急事!”
一听是丝语的声音,小伍加快了脚程,“丝语姐姐,你等等,我马上来开门”
说着,小伍拉开了门栓。
只见眼前站着的丝语,双眼通红,两行泪痕还挂在脸上,两鬓的头发散落着。小伍有些慌了,连忙扶住丝语的手,“丝语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
丝语没有回答小伍的话,只问道“舒管家在吗?我有急事找他”
“在在在,刚刚才回来”说着,小伍朝舒言的房间大喊,“舒大哥,舒大哥,你快出来,丝语姐姐出事了”
舒言本在房间里整理账目,只听得小伍在门口大喊着什么。一时心头不耐,正想出言训斥,又听得小伍喊道丝语出事了。心头一紧,扔下手中的账本,往门口跑去。
舒言刚开房门,便看见小伍扶着丝语站在门口。
舒言有些不舒服。他甚是僵硬的挥开小伍的手,接替小伍把丝语扶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惜当时小伍满脑子都是丝语姐姐被人欺负了,而丝语则是在担忧着自己的母亲,二人都没注意到一点。
丝语内心焦急,不待坐下,便说道,“舒言哥哥,弟弟来信说我娘亲不行了,我想回家看看,你帮帮我,你帮帮我”,话说道一半,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舒言从未见过这样的丝语。即使是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他也没见丝语如此奔溃。他之前的伪装的硬壳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面对哭的泣不成声的丝语,舒言说出的话亦是不自觉的轻声细语,呵护之意呼之欲出,“好好好,你不要着急,我来安排。明日便可启程”
“明日?不,我今天就要走,我现在就要走”丝语乞求道,“娘亲等不起了,娘亲等不起了”
舒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但是现在走不了,下午才能走。下午你在侧门等我。”
丝语虽则焦急,但理智尚存,便应承了下来。
“丝语,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不过你在这里担心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先放下心,中午好好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不然你赶路的力气都没有,要怎么回家照顾你娘”
丝语点了点头,哽咽着,“我知道了,谢谢舒言哥哥”
“你我之间,用得着说谢字吗”,亲昵之语,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丝语此刻已经稍稍有些镇定下来了,因此舒言这句话她并没有错过。
她有些胆怯的看向舒言,只叫了一声“舒言哥哥”,再没其他任何言语,但眼里的询问之意甚浓。
舒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宠溺的看着丝语,无奈说道,“这样,总这样可我怎么办才好”
若无娘亲之事,此刻的气氛本该是旖旎非常。
可惜舒言和丝语这二人,一人忧心,一人忧虑,再是旖旎的氛围,也很快被现实的悲苦所替代。
回到小姐的院落,丝语便一直躲在房间里。她怕碰上小姐,事情会出什么变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顺利回家更重要。
幸好再过几日便是皇帝五十大寿,高萱萱忙着练舞,无心找丝语。
中午潦草的扒了几口饭,午睡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和舒言哥哥约定的时间,丝语便匆匆赶往侧门。
舒言哥哥果然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舒言背着一个包袱,站在那里,长身玉立。
丝语以为舒言这包袱是给自己路上的盘缠,正想说自己有银子,却听得舒言说了一声“走吧”,率先朝外走去。
丝语不解的看向舒言的背影。
“还愣在那干什么?不赶路了?”舒言回头,看到的便是愣在当场的丝语,觉得有点可爱,忍不住揶揄了几句。
“舒言哥哥,你这是......”
“我跟你一起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舒言坦然的说道。
丝语本想劝解,突然想到娘亲在信里提到的可以证明舒姨清白的证据。也许舒言哥哥此去,也正是娘亲希望的。
希望舒言哥哥不要再恨娘亲了。
丝语叹了一口气,随即跟在舒言的身后,朝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