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语收拾了一些细软,正坐在床上发呆。下午鹤蒂说的话还是历历在耳。此去小姐的院子,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她的心,就如同这个莫名奇妙的消息般起伏不定。
其实,她并没有她表面上上去的那样镇定,心内的惶恐,小姐对她的厌恶,只有她自己知道。
房间里的火炭还在噼里啪啦的烧着,眼见着冬至已经过去了,可这天却是一点回暖的迹象都没有。火盆里的炭木还在经久不息的烧着。
丝语突然间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点闷。如今已经入夜,主子们都睡下了,她出门走走也无妨。想到这儿,丝语套上了一件杏黄色素面妆花厚袄推门而出。
就在她出门之时,突染一股寒风袭来,吹的她有些摇摇欲坠,待在好不容易稳定身子,准备抬脚之际,却被一道大力给挟持进了房间,随后房门被关上。
黑暗中,丝语看不清挟持着自己的人的样子。但是她的下巴之处隐隐的感觉到毛茸茸的东西在触碰着她。是那个男人的衣服。
这是?
上好的灰鼠皮!
那个男人见丝语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以为她是吓怕了。正准备放开自己的手,却又在放开的瞬间,停了下来。
手掌之下,是瘦削、柔软的身子,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香味不浓,似有若无,叫人不自觉的想要去捕捉。从男人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月光下,仿似能穿透月色的白皙耳朵,小巧而又精致。耳朵之上,坠着一枚乳白色的耳钉,看形状,应是木兰花。
不知道是这月色迷了人眼,而是眼前之人,迷了这心。
丝语定定的站在那儿,神色平静,没了最初的慌乱。她等了一会儿,见身后的人还没有挪开手的样子,只好轻轻的挣扎起来。
而这轻微的挣扎在身后男子看来却以为是女子要呼救,于是只好开口说了一句,“是我”,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知今夕何夕的迷乱。
说完之后,才万分不舍的松开了让他意乱情迷的颈肩
见身后男人松开了手,丝语这才转身,微微朝门退了一步,和眼前的男人尽可能的拉开距离,然后微微福了一礼,“三少爷”
高子泽沉默不语的看着眼前几次三番让他情潮涌动的女人,眸光中竟露出了一丝不解和迷惑。
他怎么这么轻易的,就种了她的毒?!
“我该拿你怎么才好”,无奈又迷茫,正如此刻高子泽的神情。
丝语保持着福礼的姿势,等了大半天,才等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可公子也没叫她起来,她只好继续艰难的保持这个姿势,又叫了一声“三公子”,声音带了几分痛苦。
高子泽这才从迷梦中回神,看了一眼神色痛苦的丝语,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叫她起身,于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了一句“起来吧”,便背着手转身打量起这间小小的卧室来。
说是打量,但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进去,眼睛四处扫射,心也跟着四处逃亡。
丝语见高子泽背着手站在哪,一句话也不说,气氛一度凝滞,只好出口道,“三少爷这么晚找奴婢有什么事吗?”
听见这话的高子泽转过身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好像刚才的慌乱和尴尬,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把你调去大小姐的院子里的事,你可知晓了”
“奴婢已经知晓”丝语答道。
高子泽这才发现床头放着的已经收拾好的包裹,眼神沉了沉。
“去到小姐院子之后,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高子泽继续说道。
丝语有些讶异于高子泽的话,一时间竟也忘记了回答。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万一高萱萱欺负她,她可以去找他寻求庇佑。一下子,丝语突然想起了上次三少爷和自己说要收了自己的话,那时她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随便说说罢了。可此刻见他,却又是无比的认真。
丝语突然有些慌了。
“怎么?”高子泽见丝语呆在那,便出口问道。
“奴婢多谢公子”回了神,丝语急急忙忙答道。
“嗯”,高子泽应完,又闭嘴不语,空气又恢复了先前的凝滞。
这下子,丝语也不再出声询问了。她一直低着头,看着月光之下的地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眼前阴影一闪而过,接着,丝语便觉得头发一紧,还没等她抬头,高子泽便开口道,“听说明日是你生辰,这簪子,就当成你的生辰礼物吧”,话刚完,丝语便觉得身边又是一股冷风吹,然后,是一阵关门之声。
房间里只剩下丝语一人,她慢慢的走到小桌几前,拿起桌上的火石,“咝”的一声,一豆烛火照亮了这一间小小的偏室。
丝语走至铜镜前,站定。
铜镜里,映照出一张秀美的脸庞,远山眉,樱桃唇,双眸秋水含波,容色甚丽,虽是作丫鬟打扮,却难掩天资绝美。
而在美人的青丝之上,插着一支闪着光华的步摇。纯金打造而成摇须因为方才的动静而在微微颤抖。
丝语双目半敛,定定的看了一眼头上的步摇,便伸手摘下,随手放置一旁。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刚才,三公子出门前,低低的在她耳朵旁说了一句话,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他说的是:好好保管,这是送给我喜欢的女人的。
丝语突然觉得被调去大小姐的院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高子泽推开房门,嘴角含笑,动作十分轻柔。他径直的朝着床上侧卧着的身影走去,却又堪堪停在距床只有一尺的地方。不知想到什么,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又倒转身子朝旁边的贵妃榻走去。
他双手交叠放置脑后,两条修长的腿随意的放着。这个姿势,可以让他更好的欣赏今晚的月色。
月光泠泠,照在那个唇角至始至终都弯着的男子身上,为这如水的夜色,多添了一份旖旎。
而在月光照不到的那张床帏之上,男子和月光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女人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