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被确诊肾癌,切掉了左肾。
恶化成了尿毒症,他一度昏迷,嘴里不断吐出一团团黑沫子。
祸不单行,右肾又发现了癌变。
最初,溥仪患了癌症之后,一直到人民医院去看病。
随着病情加重,到了1965年,溥仪渐渐转到了协和医院。之后,由协和医院专门对他作“火疗”手术,采用特殊办法“烧”掉了“膀胱癌”。
本想,这次会有一些效果。哪知,出院之后不久,一次正走着路,又尿起了血。溥仪只好又住进协和医院。这次作尿培养试验,结果又发现了癌细胞!
经过照片子,发现溥仪的肾里长了癌。这样,下半年摘除了左肾。由于这次请了许多专家会诊,又由专家执刀,手术进展比较顺利。
溥仪住进高干病房,医生和护士们都很负责任。我每天白天去看望他一次,有时跟他聊聊天。医生总是嘱咐我,不要与他多说话,以免他情绪波动。
我记得那次住了一个多月,他就出了院。等出院不久,李宗仁就回了国。根据全国政协的安排,我跟着溥仪到首都机场去迎接李宗仁归来。
接回李宗仁没几天,我也因病住院了。
溥仪见我住院,天天去医院看望我。有时,连晚上也要去看我一次。结果,他连这一点路都走得很困难。不久,因劳累过度,他又尿血了。
事后才知道,溥仪的右肾这时也发生了癌变。
那些日子,溥仪实在走不了了,就每次叫上一辆小卧车前来看我,宁可自己掏钱,坚持不用政协的小车。
头“十一”我出了医院。回到家里,才发现溥仪又尿了血。我当时就觉得不妙。
等到12月份,身体虚弱的溥仪又住进了医院。
没住进几天,那次正巧抚顺战犯管理所到北京来了不少战犯,邀请溥仪前去现身说法。这次是从医院接出去的。之后又有许多人听说他住院来看他。
祸不单行。当天晚上,溥仪又得了急性盲肠炎。
他怕我着急,没敢告诉我。动完手术的第二天上午,医院给我家里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动完手术后,情况不太好。
我从家里急匆匆赶了去。推门进去,溥仪已经昏迷不醒――经诊断,他得了尿毒症。
溥仪躺在床上,嘴中吐出一团团黑紫色的沫子,许久没有一点儿尿。
因病情持续恶化,医院又请了许多北京的名专家会诊。这次连周恩来总理的“御医”蒲辅周也赶来了。
蒲辅周老大夫是个非常有名的中医,他给溥仪开了几服中药。煎后,溥仪吃过病情才有所减轻――开始排尿了。
过了几天,经过治疗,溥仪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开始脱离了危险。
溥仪的病使人们虚惊一场,也引起了医院的警觉。经过肾造影,发现溥仪的右肾也已生长了癌细胞。
协和医院又邀请肿瘤医院的吴恒兴院长来为溥仪诊治。
诊断后当即决定,对溥仪作烤电治疗。这是用当时较先进的钻一60,作原子放射性化疗。一个星期要烤几次,出院后仍要继续电疗。
溥仪的病体这时出现了白血球骤然降低的情形。这是1966年初的事情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溥仪仍然有时咬着牙坚持去上班。实在走不动了,他就在家里头躺两天,觉得稍微好一些,他又去政协文史专员室上班。他的病情就这样时好时坏,看不出一个眉目来。
但各界人士始终关心着溥仪。大约在1965年上半年,忽然家里来了一辆小卧车,接走了溥仪和我。
原来,一位叫张约翰的全国政协委员素来跟载涛关系密切,所以,对溥仪很熟悉。那天,中央组织部部长安子文到张家串门,张约翰无意中提起了溥仪。安子文很感兴趣,也关心溥仪的病情,于是派车接来了溥仪和我。
正巧,安子文的夫人也在张家。我俩到了之后,安子文很客气地给我们让座,又聊了聊溥仪关于文史资料的撰写情况。溥仪回答说:
“一切都挺好。在政协里,经常学习,有时看看报纸……”
这时,安子文又问起溥仪的身体情况。溥仪没细说,只是说病后身体较弱等等。实际上,他当时已确诊患了肾癌。
安子文和张约翰一再留我们吃饭,我们没吃就走了。
临走,安子文叮嘱溥仪:
“你要注意身体,晚年过好幸福生活……”
安子文又派车给我俩送回了家。
每次烤电,对于溥仪来说,都是一次痛苦。我基本上都陪他去,有时走着去,有时累了,就叫一辆小卧车。
眼瞧着秋天的树叶,一片片落下了。溥仪的病情始终没能根本好转。
走在大街上,溥仪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向着医院迈去。匆匆而去的人们至多看他一眼,谁能想到,这个普通的老人,就是那个曾统治天下的“宣统皇帝”呢?
重病中的溥仪,有时候竟又犯起了烟瘾。他的侄子小瑞就曾带着复杂的情绪回忆起这一情景:
一次,我去溥仪家里,大婶――李淑贤正好不在。溥仪跟我悄悄地说:“你带烟了吗?”恰巧,我兜里正揣着一盒香烟,于是就掏出一支给他抽,我还亲手给他点上了火。看着溥仪许久不抽烟又烟瘾发作的情景,我心里挺不好受的。
溥仪抽完这支烟,马上让我打开窗户换换空气,又跟我说:“可甭跟你大婶说,免得她不高兴。要是不透透空气,让她闻着烟味她可不干……”
溥仪在文史办公室的同事沈醉,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他讲述过溥仪偷着抽烟,被妻子发现,让李淑贤大发光火之事。溥仪逝世后,沈醉在香港发表文章,披露了溥仪夫妻生活的内幕,内中对李淑贤颇有微词。李淑贤见到报纸后,曾气冲冲地找到了沈醉声大闹。沈醉连门都没让她进,只是将她拦在门外,声称:
我写的是事实,你如果认为不真实,可以在报纸上反驳嘛……
这件往事,李淑贤生前曾经对我叙说过。
在溥仪逝世一天前,杜聿明和郑庭笈来医院看望他。溥仪伸手向杜聿明要烟抽,说:“我好久没抽烟了,好难受呵……”
杜聿明亲手给他点燃了一支香烟,一直眼看着他抽完。他一个劲地向老杜说:“谢谢,谢谢……”
可叹的是,这是溥仪所抽的最后一支香烟——也是背着妻子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