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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街坊住房漏雨

子宫切除手术后,李淑贤一赌气――护士不当了,索性办理了停薪留职。

街坊老戴的房子漏雨,溥仪让人家暂时住进客厅。李淑贤表示不乐意,溥仪与她吵了个不亦乐乎。

在我看来,溥仪好像永远不懂生气,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憨样儿。

婚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他总要跟着我,仿佛一步都不离开。不管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家里头。

逢他高兴的时候,如果是在家里,一起床他就会跟着我转。我洗脸,他在旁边看着,一直看着洗完脸。他也没眼力见儿,不会递个手巾什么的。我打扫卫生,他也跟着我转,一步都不离,真挺烦人。我生了气,训他几句,他总是笑笑了事,一声不吭。

哎,处久了就知道了,溥仪就是这么一个怪脾气的人。

刚刚搬到东观音寺的时候,我们家里没雇保姆。许多家务事都是我来做。当时,家里要烧火炉子,可溥仪一点儿也指不上,他不会呀。一次,我下班回来,一拉开门,屋里一股浓烟往外冒,我以为着了火。

进了门一看,溥仪就在屋里呆着呢。那么大的烟,他呛得直咳嗽,居然没躲出来,满屋都是煤烟。

过去他住在政协宿舍,每天早晨都是赵大爷帮助他生炉子、看火。这天炉子没看好,忽然灭了,他怕我回来埋怨他,就主动地提前生炉子。他没经验,怎么也生不着,却弄了一屋子烟,我进门时,他正发呆呢。

我让他赶紧敞开屋门放烟,他打开了门。一会儿,烟没了,屋里却成了冰窖似的。那时正是冬天,冻得我俩缩成了一团。

正巧,有一个朋友来看溥仪,见到这种情景,觉得非常好笑,说:

“你俩这是干嘛呢?”

我苦笑了一声:

“甭提了,这是溥仪干的好事……”

那位朋友赶忙帮我俩生上了炉子。一边用扇子扇火,一边对我说:

“你家生炉子,可指不上溥仪噢!”

一会儿,炉子生起来了,屋里头变得暖和起来。那位朋友跟我们聊起了天。

“你过去当皇帝时,哪儿生过炉子呀……这也真难为你。”

这当儿,溥仪的脸色有了笑意。

溥仪的脾气好,一些同事尤其愿到家里跟他聊天,天南地北,没边没沿。有的还愿带朋友来看溥仪――自称跟末代皇帝是好朋友。一次,李以?带了一个姓李的朋友来看溥仪。可能是怕坐的时间长了我不愿意,就老找话来夸我,夸我带病上班,回家干家务……一个劲儿捧我。

偏巧,就在他们来后不久,由于我患子宫肌瘤等病,实在无法正常工作,就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

1963年那一年,北京下起了几十年罕见的暴雨,一连多少天不晴天。市里倒塌了许多民房。

我原先住的朝阳门那儿,马路上积水足有半尺深,连汽车都开不过去了。我们现在住的胡同里,大雨也成了河。有一天,我下班时,正发愁怎么回家呢,溥仪却赶来了。他进了医院,告诉我:

“我带了一把伞来,接你回家。”

这使我挺受感动。溥仪搀着我,趟水过马路,在雨中等了好久,才坐上中断许久的公共汽车。

在路上,我俩见到雨水已经漫上了人行道,小卧车已经无法行驶了。我对溥仪说:

“你还不错,能知道下雨接我来……”

虽然打着伞,回到家,我俩的衣服差不多都湿透了。

夜里头,听着有人喊着什么。天亮之后,才知道守门的老戴家房漏了。

老戴叫戴文山,是政协机关的电工。他平时一家人就住在紧把门口的房子里。如果有客人来了,他就为客人开门,平时扫扫院子。到后来,有了保姆就归保姆扫了。老戴是个倔老头,跟我有时候脾气不太对付,也拌过嘴。

溥仪为这还跟老戴聊过。当溥仪听说老戴家房子漏了之后,叫来了老戴,对他说:

“不行,你们家就先到我家客厅来住吧。等房子修好或者雨停了之后再搬回去,怎么样?”

晚上,我跟溥仪说:

“你倒真不错,懂得关心人啦。”

溥仪说,原先我不懂,现在知道了。

之后,溥仪又给政协机关管行政的部门打电话,反映老戴家房漏雨的情况,让他们及时来修漏房。

大概是溥仪的电话起了作用,全国政协机关很快派人修好了漏房。我们两家皆大欢喜。老戴没来,可挺领情。事后,一再向溥仪感谢。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好多了。

这件事的其他一些情节,李淑贤当时没让我写入回忆稿。据李淑贤回忆:

当天,整个北京城都正下着基雨。溥仪建议让老戴家住在客厅里,李淑贤跟溥仪吵了一架,不同意老戴一家住在自己家。她对溥仪说:

“你懂得关心别人,怎么不知道关心我呀。咱们两家这么多口子人,怎么住在一起呀?”

没想到,听到这儿,溥仪急了,说:

“我原先不懂关心别人,成了罪人。现在我懂了,不能让街坊住危房里!”

任凭溥仪无论怎么说,李淑贤也不同意他们暂时住在家里。而溥仪坚持己见,说:

“暴雨一时难以停止,漏房有危险。不让人家搬来,如果出了危险怎么办?”

李淑贤就是不同意。认为,搬进来容易,搬出去难。两人相持不下,一气之下,溥仪给政协机关打了电话,让马上派人来修房。

当80年代初,我采访老戴的妻子时,她记忆扰新地回忆起了当初的情景。对溥仪,她显然有着好感:

“当时,我们也不想去溥仪家住,因为与李淑贤不和。就是暴雨太大,无法出门。溥仪家有电话,想让他给政协机关打一个电话让人快来修理。溥仪还不错,给政协打了电话。可是,那么大的雨,谁也来不了,就是来了也无法上房修漏房呀!”

后来,大雨骤停。政协机关派了人来,尽快修好了漏房。一场邻里矛质才算化解。

据查溥仪日记,这发生在1963年夏。这一场暴雨后,北京城房倒屋塌数以千计。

至于李淑贤停薪留职的原由,不仅在于她原想嫁给了“皇帝”还能不在家歇歇的想法,而且也在于她起初结识的一些旧女朋友的撺掇。一位嫁给了香港富人的女朋友,去看望李淑贤。见了她的面,才知道她仍是每天挤公共汽车上班、值夜班……问她怎么不在家享福?李淑倒了一肚子苦水,说溥仪就是有一个空名,不仅夫妻生活不行,也没有钱!

那位女朋友劝她,如果再离了婚,她可以为其找一个香港富人。李淑贤对她说,真有这个心,可生米煮成熟饭了。国家又不愿他俩离婚,只能先凑合过吧……

没两天,她愈想愈有气,跟溥仪又吵了一架。一赌气,她就办了停薪留职,干脆在家不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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