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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女巫集会(3)

让尼克松高兴的是,康纳利没有固定的意识形态。事实上,他鼓吹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固定信念:“我能说它是圆的,也可说它是方的,告诉我如何做就行了”是他的秘方之一——有人杜撰说他在申请乡村科学老师一职、被问到地球的形状时就是这么说的。尼克松其他的经济顾问只会嘲弄民主党控制的国会在1970年给予总统冻结工资和物价的权力是花架子动作。“尼克松会实施冻结是不可想象的。”他的前顾问米尔顿·尼克松在1971年7月《新闻周刊》的专栏中写道。因为他是个有远见有胆识的领导,而不是个经济煽动家。康纳利的看法不同:“如果立法机关想给你一项新的权力——拿着就是了。像旧猎枪一样将它放在墙角。你永远都不知道你何时会需要它。”

1971年夏天,尼克松可以用其他方式压下通货膨胀:根据塔夫脱—哈特莱法案,禁止通货膨胀引起的罢工,因为它们对国家安全造成威胁;简单说来,就是在解决通货膨胀上少动政治资本。但这又与他建立新的大多数的计划相冲突:诱使工会成员进民主党。8月21日,他与“蓝领战略”的排头兵科尔森会见时表示,尽管劳工可能鼠目寸光、有党派性,而且讨厌尼克松,但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他需要他们一致对外。在随后的备忘录中,科尔森对底线作了解释:“不论商界如何催促、民调结果怎样,抑或共和党的正统观念暗示着什么,总统都不能做任何损害工人经济地位的事。”

相反,他应采纳康纳利的建议:对工资和物价实施控制。

在总统历史中最特殊的一次秘密会议上,这一观点再次被强化。8月13至15日,尼克松在戴维营会见了他的15名顶级经济顾问。他还带来了比尔·萨菲尔,这个在此之前不知何为“黄金窗口”的撰稿人有着最紧要的事情:写出总统周日晚要演讲的稿子,向全国解释他们刚做的事。经济顾问委员会的赫伯·斯坦说他感觉他们被聘为一个专题片的编剧;“行动的形象”很重要,总统在一次会议上解释说,这由康纳利来控制。两天内,所有相关的技术专家回到华盛顿,他们对放任政策进行自罗斯福时代以来的最大打击:对工资和物价实行为期90天的冻结。对进口商品征收10%的关税,对企业和个人实施税额减免。还有更轰动的消息:尼克松单方面地,无预兆地,打破了世界货币体系的根基:美元与黄金的可兑换性。

“冻结的问题是,”舒尔茨在会议上抱怨说,“你一旦开始,将如何结束呢?”一旦总统结束冻结,物价会立即飙升。总统命他们不要管这一问题。紧要之事是推销,他必须赢得选举。“这篇演讲会在民主党头上泼下污点。”在经济峰会的第二天早晨,他得意洋洋地对霍尔德曼说,接着就进入当天的会议。阿瑟·伯恩斯说关闭黄金窗口太疯狂:“《真理报》会写,这是资本主义瓦解的标志。”尼克松置若罔闻。

那晚很热,总统坐在旅舍暖和的火炉前,兴奋得有点眩晕。“决不让美国沦为第二。”他告诉霍尔德曼、埃利希曼和管理及预算办公室的卡斯帕·温伯格,全然忘了这一行动的终极目标是赢得选举,这样他才能教美国人完全接受。他将成为电视里戴白帽子的牛仔,从暴徒那里拯救善良的村民。

演讲一开始他就在吹嘘:“过去几年,我就结束战争的问题向全国发表了数次讲话,由于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所取得的进展,这个周日的晚上,我们是该将注意力转向和平的挑战了。”

由于相信美国再只有两年的经济优势,他撒谎说:“今天美国具备了最好的机会去实现她的两个最伟大的梦想:带来整整一代人的和平及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繁荣时代。”

接着他宣布了第11615号行政令:“提供稳定的物价、租金、工资和薪水”,并解释说,这对他和听众而言都是一次英雄主义的行径:“这不仅需要英勇无畏的领导来采取英勇无畏的行动,它还需要伟大人民的伟大崇高。”

接着他指出了他们将毁灭的暴徒,有点反犹太人的意味:“我们必须保护美元不受国际货币投机者的攻击……国家货币的力量是以国家经济实力为基础的,而且到目前为止,美国经济是世界上最强大的。”

“因此,我已告知财政部长可以采取任何必要行动来捍卫美元、对抗投机者。我已命部长康纳利暂时中止将美元兑换成黄金或其他储备资产,除非在已确定了的数额和条件下……对美国最有利。”

人们担心美钞贬值会将普通百姓口袋里的钱给掏出来,于是他再次撒谎:他保证这只会伤到环游世界的富兰克林社人。“假如你想买一辆外国车或到国外去旅行,市场条件可能导致你少许地损失一些美元。但如果你是广大的在美国购买美国产品的美国人,你明天的美元价值仍和今天一样多。”

这就是尼克松的切克演说,他的妻子穿着体面的共和党的布外套。尼克松堪称柔道大师,将美国说成是被攻击方再来实施攻击——二战后,美国为拯救日本和欧洲于经济废墟做了自我牺牲,“既然其他国家在经济上强大起来了,是时候让他们分担保卫世界自由的责任了。”

这就是尼克松,古板之王,他的妻子正在编制美国国旗。“我要让美国人说,‘我们最好的日子就在前面。’”

演讲奏效了。“尼克松震惊了民主党。”一篇《华盛顿邮报》的标题称。白宫在演讲前进行的最后一次民调显示,只有27%的人希望尼克松连任。但随后的调查发现,75%的人支持他的新经济政策。“在我从事民调工作所有这些年里,”民意调查者说,“除了珍珠港事件,我从未见过人们在任何事情上如此一致。”股票市场也很一致:道琼斯指数发布最大的日上升点数——恰巧海外市场跌了。《时报》再次疯狂地谈论他们最喜欢的冲浪者:“两个月内,尼克松总统第二次改变他及其政党的政策,其机敏和风度在现代美国政治中几乎无人匹敌……为使美国的工业机器再次平稳运作,坚定有力的领导是急切需要的。”

唯一的批评者是劳联—产联的乔治·米尼,他指出,冻结本应扩展到股息、利息和利润率,但事实并非如此:“与鲁宾汉相反,它是劫贫济富。”国内唯一支持米尼的是参议员乔治·麦戈文。

尼克松会顺便理会一下米尼,但现在,他正忙着袭击米尼的选区。8月17日,他成为第一个为哥伦布骑士会做演讲的总统,内容是忠诚的沉默大多数。在代表法律和秩序的检察长及天主教交通部长旁边,他慷慨激昂地说:“是我们该为美国辩护的时候了……当谈到一个民族的特性时,我们必须记住,这一特性取决于2亿美国人的个性……它来自家庭,来自教堂,来自这个国家的伟大学校。”

他为伟大的天主教徒橄榄球英雄文斯·隆巴迪和纳戈斯基大唱赞歌,并赞扬玛丽·伍兹:“她是名很好的秘书,但她也有很强的个性。她成长于一个中等收入的大家庭,上的是天主教学校。看看我的秘书,我想米歇尔和约翰·沃尔普可以证明这一点,如果这就是天主教教育的成果,我更多的是支持。”尼克松赢得了两分钟的起立鼓掌欢呼。在那时讨论政府援助郊区学校很妙,可以分化纽约的民主党。天主教徒帕特·布坎南说:“很明显,这将使经营《纽约时报》的民主党人和在皇后区及北布朗克斯竞选的民主党产生分歧。”

尼克松想到了另一个大胆的行动,但被否决了。四月,最高法院以9票对0票做出终审判决,裁定南部的双轨学制不合法,尽管他的副司法部长提出了相反意见,尼克松必须选择下一步行动。

此时此刻,它不只是个南部议题。根据卫生、教育和福利部制定的标准,无种族隔离的学校要在1968~69学年接纳8%的南部黑人,到1971~72学年,要超过40%。但目前只有28%的黑人学生上的是无种族隔离的学校。那什维尔、夏洛特、坦帕和庞蒂亚克都根据法庭判决,用校车接送学生。乔·卡夫希望第92届国会能“抵抗那些反对用校车接送学生的狂热者”。但这些“狂热者”代表着全国76%的人,包括47%的黑人。尼克松命埃利希曼和霍尔德曼制定某种反对用校车接送学生的法令或行政命令或宪法修正案。

接着,他改变了主意。

1968年民权法案的通过让他松了口气,他不用就开放住房表明立场了。他可以悲伤地说,我一贯反对为了达到种族平衡而用校车接送学生,但对此我无能为力,因为最高法院束缚了我的双手。用校车接送学生会让民主党人在大选时自相残杀。如果你讨厌这样子,那你就更有理由投票赞成尼克松了:他会任命更多保守的法官。

机会来了。在尼克松试图栽赃肯尼迪总统谋杀的记者会的第二天,美国民众都关注着阿提卡监狱屠杀,他收到了85岁的最高法院法官雨果·布莱克的辞职信。几乎同时,大法官约翰·米歇尔·哈伦也宣布了辞职。

米歇尔推举弗吉尼亚的理查德·波夫,他是众议院司法委员会的资深共和党议员,曾提出一项法案,从1966年民权法案中剔除对侵犯民权进行起诉的权力。波夫认为他不可能得到批准,于是尼克松盯上了罗伯特·伯德:另一个能让民主党内斗的人物。6名候选人名单泄露到了美国律师协会,它暴露了政治投机主义:伯德,未取得律师资格,也从未担任过律师;三名平庸的妇女,曾默许紧急救助署的骚乱;一名上诉法院法官,曾为拒绝詹姆斯·梅瑞狄斯去密西西比大学的密西西比州州长罗斯·巴尼特辩护,使他免于被起诉藐视法庭罪。大法官伯格表示,如果这6个人真被提名,他就辞职。

后来尼克松改变路线,对美国律师协会甚为恭敬:最终被提名者中有一个是弗吉尼亚人刘易斯·鲍威尔,前美国律师协会会长。另一个是司法部助理部长威廉·伦奎斯特。两人都深受专家好评。白宫松了口气:这两名保守主义者都通过了初步测试。鲍威尔曾向商会递交备忘录,认为“美国的经济体系受到了大学校园、教士、媒体、知识分子和文学期刊、文理学院和政治家的广泛攻击”。他提出了一个多点计划:在意识形态上监督大学和媒体,对法庭进行更具侵略性的亲商干预,从政治上组织公司。据报道,伦奎斯特曾对国内暴动呼吁法律和秩序。

“伦奎斯特是个极端右倾分子,不是吗?”基辛格问霍尔德曼。

“噢,天啦,”霍尔德曼说,“他比布坎南还要右。”

也许这恢复了布坎南对总统的信任。1971年他曾生气地写过一条7页的备忘录,指责白宫在意识形态上游离不定。“保守派,”他抱怨道,“是尼克松政府中的黑鬼。”

布坎南曾拒绝领导“管子工”,但他相当渴望为1972年的选举出谋献策。自3月来他就一直在提炼想法,那时他建议“监视穆斯基”,他认为竞选活动的目标应“放在分裂民主党而非团结共和党的那些议题上”。这必须成为他们“指导性的政治方阵”,他说。

他知道“老头子”的心思。尼克松自1948年以来就是那样行事的。

10月,布坎南就他的计划提交了得意之作。“最应考虑的是,要想尽办法和途径来创造、协助并资助左派民主党和/或黑人民主党中的第四政党候选人,”他写道,“没有比这更能增加总统连任机会的了,中国之行办不到,4.5%的失业率也办不到。”要不断写信给记者,提供对民主党的破坏性信息;伪造投票记录,让汉弗莱看似领先(他排名第三);缩减福利,尽管总统已经500%地增加了食品券和食品援助——它将“在民主党内造成分歧”。继续实施阿格钮1970年提出的“积极两极化”构想——若总统选举“将民主党和国家一分为二”,他们会得到“大得多的那一半”。

这些计划究竟有无效用?一九七二年会说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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