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方才被打散的酒液也寻不见踪迹,可空气中弥留着馥郁的酒香。
两个激杀得酣畅的老人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也什么都不曾忆起,一切如常。
“将军,老云头,这如果是在战场上,你可被击得溃不成军,一败涂地啊。”老爷子这盘棋将云老头杀得片甲不留心头畅快淋漓,豪气得仿若当年在战场上扬刀斥马鏖战,手中的酒又喝了一大口。
“领兵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今天你侥幸而已。”云城主面色怏怏,心思丝毫不在棋局上,三番两次开口瞧着老殷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得哑然,当年的事,云家理亏,如今老殷将那丫头留在身边用心很明白,想收了做儿媳妇,可忧虑如愁云越笼越多,多得他压根张不了嘴。
霆楚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人品自然无可挑剔,可感情的事需要两情相悦,对着老殷,这话他说不出口。
再说那丫头的事儿他虽只听闻了个大概,内里真相不得而知。
更主要,他疑惑不定,天下容貌相似的人那么多,到底是不是那孩子,他期望是,至少不负青瑶临终嘱托。
可又期望不是,她之前跪在殷家门,如今不用猜也知道别有用心,如今人已进了殷府,不能再让她再殷家逗留下去,不让她在殷家难道要将他带回云家,不……
“你也别扯什么天时地利人和,有话说吧。”老爷子慢条斯理喝了一口酒,把话挑明,人是断然不会让他带回云家,哪怕他知道璃丫头当初别有用心,可如今,他说不准,只看霆楚怎么办。
“那姑娘就是数月前跪在你家门外的那个。”云城主什么往事也未提,倒追究叶璃当初日晒雨淋俨如乞儿般跪在殷家门外,一想到她落魄如斯竟然不去城主府反倒一心跪在殷家门外,心寒的同时更心疼。
看到这丫头就像看到青瑶,那是云家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何曾吃过半点苦头,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国仇家恨,忤逆至亲,让云家丢尽颜面。
至此兄妹血亲一朝斩断,临终也不得为她送别焚香拜祭,更不要谈让她的骨肉再回云家,认祖归宗。
可想到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受尽冷眼心口好似被刀子割一般。
“恩。”殷老头低头应了一声灌了口酒,心中也愧疚,如果早知道他怎么会让她跪在门外餐风露宿。
“我说老殷你怎么……”他不吱声还好,这一吱声云城主怒从中来,拍了棋桌破口怒骂,半点不似一城之主,“你殷家怎么这么缺德,你让一姑娘风吹雨淋跪在门外,天寒地冻,还跪了两个月……”
“云伯伯,这事儿您要怨怨我,跟我爹没关系,我爹那段时间病了什么都不知道。”殷霆楚赶来正见云老头对他老爹怒目戟指,急然上前解释,再说她跪在外头的时候是夏天,哪里扯得上天寒地冻,云城很多百姓夜半也在外纳凉过夜,不知道多凉快舒适。
可毕竟心口那层自我安慰也好似被利剑破穿,像漏了窟窿的风口,冷风呼啦啦往心口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