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小孩已经暗中串通好了!”正在开车的彭海东同伴摇摇头说道,“而且他们竟然巧妙地避过了曾被录音这个破绽。”
“那份录音只能证明在5月20号下午6点36分至6点39分,他们曾与顾皓有过交谈,但是根本无法证明这段录音是在废旧手工坊车间内还是外面录制的,您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许警官。”坐在后座上的孙琪略了一样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彭海东。
“老许,这条路开慢点,我记着上高中时这条街上就有个老字号刀具店,”彭海东突然探出车窗认真地辨识着路两旁的商店,“我老婆让我回家时买把菜刀,她剁鸡块的时候把刀刃弄坏了。”
“海东,你啥时候接上面派的任务能有听慧雅的话的一半态度就好了,真应该让慧雅当你上司。”
“孙律师,你知道怎么选菜刀吗?”彭海东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认真模样。
“彭警官,我家里除了煮火锅的酱料包和锅就是躺在橱柜里很久很久的可怜碗筷了。”
“挑菜刀这方面我在行儿啊!”许警官将车停靠在路右边,“找到了,就是这一家吧,海东?”
一走进店铺,三个人就被琳琅满目的各种刀具吸住了眼球,从不曾想到充满杀气的刀也可以承载着各种用途以五花八门的形状躺在玻璃橱柜里,如艺术品般明晃晃地闪耀着自身的价值。
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橱柜后面吃着瓜子儿看新闻。
“老板娘,您这儿有比较锋利的菜刀吗?”彭海东已经被橱柜里的刀具迷乱了眼。
“我们家的菜刀把把儿都削铁如泥。”老板娘脸转向了彭海东这边,心思却还全在电视新闻上,她说完又看向电视,“哎呦!真是了不得,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咦?这孩子那天来我这儿买过一把水果刀。”
“您说什么?”三个人听到老板娘自言自语的最后一句话后异口同声地问道。
“啊?”老板娘看到三个人完全一致的表情有些发愣,瓜子皮儿都没吐干净,还留了一小片粘在嘴角,“这个遇害的孩子在我这儿买过水果刀。”
“什么时候?”
“就是上周二的这个时候!那天正好是我老头子过生日,他在楼上做饭,我在下面看店正好等着我姑娘回来,我姑娘六点多下班回来时刚要关店门,那孩子就神情异样地走进来在店里转了一圈,他让我给他拿了一把长柄的水果刀,丢下一张二十的钱就跑了出去,也没要找的零钱。哎,当时就觉得这孩子怪怪的,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等老板娘感慨完,眼前的那三个人已经没影儿了,“这仨人儿这是奇怪!”紧跟着彭海东吩咐手下调取了5月20号下午六点至七点时段这家刀具店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但由于这家店处在谭家胡同的东端交叉口且毗邻小觉胡同,从此处可以延伸至四五条七拐八绕的小胡同,能找到的监控录像范围实在有限。最终他们只能查到,金文栋是在案发当天下午6点33分进入小觉胡同区,经过一条小巷子后进入刀具店,6点36分走出店门,向西进入谭家胡同内部仅装设少量监控的区域,有几分钟没有任何监控记录到他的行踪,6点39分出现在通往废弃手工坊的二排胡同口,之后金文栋经过的是没有安装监控的胡同小巷区域。
“根据尸检报告,金文栋是在下午7点左右死亡,那么从监控来看,凶手着手实施杀害行为便锁定在了6点39分至7点时段。”许警官皱着眉摇了摇头,虽然接下来搜查的范围看似减少了三分之二,但是案情依旧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突破。
“录音结束的时间与监控中最后记录到金文栋行踪的时间重合在6点39分,录音和监控证实了在这个重合点之前的六分钟内,杜宏坤、田森宝、周鹏与顾皓在手工坊内,而金文栋在这个时段并没有与他们四人待在一起,十几分钟后,金文栋在手工坊内被杀害,”孙琪看向一脸凝重的彭海东,“先不论这三个高中生证词的真伪,至少在杀害金文栋一案上,他们三个也有莫大的嫌疑。”
彭海东猛吸了口烟,浓浓的烟雾从鼻孔弥散出来,“老许,让他们找一下6点39分之后,学校及手工坊附近的所有监控里有没有出现这三个学生的行踪,另外,从学校分别到三个学生的家及途中医院的监控全部调出来。”
许警官分别跟几个技术部门的人简单交代了一下,一转身看到彭海东正在穿外套,“去哪儿?”
“医院!”彭海东走到监控室门口时又回过头,“对了,再派几个人走访一下谭家胡同、小觉胡同、二排胡同里的商店店主及附近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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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海东三人前脚刚踏进病房,周鹏的班主任以及田森宝的班主任后脚就跟了上来,彭海东锐利的双眼立马死死勾住许警官,连站在一旁的孙琪都觉得那两道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目光有些惊悚,是在无法想象许警官此刻作何感受。
周鹏左边打了石膏的小腿被吊了起来,右腿懒散地搭在床沿上,在两名老师及父母的陪同下,有恃无恐地靠在枕头上边玩着游戏机边回答着彭海东的问题。
“腿怎么伤着的?”
“打球时摔倒了。”
“怎么摔得?”
“还能怎么摔,就那么被人撞了一下,倒了呗!”
“严重吗?”
“警察叔叔,我搁这儿都打石膏了。”
彭海东一把夺走周鹏手中的游戏机,“伤得这么严重,怎么不立刻去医院反而先跑到杜宏坤家里玩呢?”
被夺走游戏机的周鹏仿佛被突然剥掉了伪装的铠甲,在彭海东面前变得战战兢兢。
“我,我起先没觉得太疼,杜宏坤学长说他刚买了一款最新的Xbox,我和森宝都想去过把瘾。”
“你们到杜宏坤家的时候是几点?”
“6点50吧,不,应该更早一点儿。”
“你们经常去杜宏坤家里玩吗?”
“嗯!”周鹏在不知不觉间掉入了彭海东设好的套儿。
“那你是根据什么判断‘应该’比平时快了一点儿的?”
“啊?额......这个......我们打车去的,练完球很累,不想走路了,就......。”
“我没问你为什么打车,你只需要回答我问的问题!”
“你对金文栋同学有什么印象?”
“我跟他不怎么熟?”
“那也就是说,你们还是认识的喽,既然认识,总会有个大致模糊印象的。”
“学习好.......嗯......人比较老实......”周鹏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
彭海东突然加重语气逼问道,“为什么觉得他人很老实?”
周鹏深深低着头,不敢看这个警察,“就是......那个......”
田森宝的班主任站了起来,“彭警官,金文栋同学确实是一个成绩优秀,比较老实的孩子,您到底想让周鹏同学如何解释一个直观的描述词语呢?”
“这位老师,您先不要着急,我们彭警官的意思是周鹏同学在与金文栋平时的接触中或者听闻其余同学的描述时,有没有哪些比较小的事件让周鹏同学觉得金文栋是一个比较老实的同学呢?”许警官面带微笑地看着周鹏,实则将问题再次抛了出去而且有着不容回拒的威力。
“嗯......金文栋从不跟别人起争执,哪怕......”周鹏支支吾吾地看了眼身旁的班主任。
“哪怕别人打他骂他,问他要钱,甚至提出不可理喻的过分要求?”孙琪看清了彭海东的路数,适当地插进一句。
“不,我们没有跟他要过钱,”周鹏意识到自己立刻做出的反驳有些不对,有些不安地搓捏着床单一角嗫嚅道,“不是,没有......应该没有同学那样对他。老师,我头有些晕,有点累。”
“周鹏同学,不好意思,在你养病期间还打扰了这么久呢!”许警官温和地拍了拍周鹏的肩膀,“也非常感谢你配合警方的工作,在这里签个字吧,以保证你所说的以上内容真实无误,不会对刑侦和审判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三个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完全变黑,彭海东临时接起一个电话,孙琪和许警官在前面慢慢地走着。
“孙律师,按说您这样跟着我们办案是不合规矩的,程序上有些不规范啦!”许警官伸了个懒腰。
“岂止是不规范呀,”孙琪也跟着伸了个懒腰,踢了踢快要被高跟鞋摧残掉的脚丫,“但是我看你们彭警官天生就是规矩和上司这两样东西的头号克星。”
许警官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本来稍许轻松的气氛又被满脸不悦的彭海东打破。
“海东,他们那边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6点44分,二排胡同西口一家便利店前的监控拍摄到这三名高中生上了一辆出租车,杜宏坤家大门前的监控显示6点48分,三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7点13分,田森宝与周鹏从杜宏坤家离开。”彭海东说完看了孙琪一眼,“而且客厅里的监控也拍摄到这段时间,三个人一直窝在液晶显示器前打游戏。”
孙琪感觉冒出来的希望火苗就这样燃烧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