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女到底是谁?
东方凌月的名字在宇文极的脑海里瞬间穿过……
他连忙用笑容掩饰产生这个想法时自己的表情,笑道:“这就巧了,我还以为是哪家一个人独自跑出来,到派对找乐子的大小姐。看来我也是被骗了,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董明月。”
西天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们已经查证那是假名。”
宇文极只有沉默了。
一段时间后,西天又开始慢条斯理的说道:“宇文极侦探,我对和自己合作做生意,特别是成功做了生意的人往往很尊重,也都公平对待,我出于我们有愉快合作过的经验来考虑,相信你只是无意带了一个你当时以为不重要的女孩出去玩而已,这本来是你的私事若不是此事我们也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但既然事情已经到这里了,出于对一起做生意的朋友的尊重,我具体的给你解释一下你现在在情况,你目前有两个选择:
一,既然和这个少女已经有接触,那么就顺便请你查出这个少女的真名真姓以及来历,这点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让全华南最好的侦探处理此事,对我们来说也安心,由于这两点,相信速度比起我们自己也会更快。当然,费用我们会一样以最公道的标准付给你。
二,如果宇文先生拒绝,那么我们就只有班门弄斧,自己开始查了。在大侦探前这话可能非常多余,但我还是想提醒您,不论是因为出于追查其身份时的考虑,为了故意让其露出马脚或为了能够动员警方甚至社会的力量,抑或为了在最后查出来其身份后却发现我们不方便公开对其做处理……
我们很可能会将之列为本次恐怖袭击事件的嫌犯。而宇文极侦探你私自带着她逃出现场,还删去她在场记录的行为,将会对你非常不利。”
宇文极知道对方刚才给自己看的几个证据,从对来宾数量的记录和摄影,放他离开现场的制服警员的口供,还有在酒店大堂内的监视照片,虽然都是侧面证据而他也能有多个理由可以狡辩,比如称自己只是疏忽而漏掉了一个人,并未刻意删除记录;以为她只是路人被卷进而好心带她出去之类。
但这些证据如果真的被摆出来,特别是当有“暗示”或“线索”指示那个少女就是袭击的共犯时,一切对宇文极自己来说无疑将是极大的麻烦,到时候光那无数的传讯听证、内部调查、审查等等就足以让他头大,更别说分出精力防备西方家的动作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宇文极几乎本能地问道。
西天立刻摇了摇头笑了:“宇文极侦探说笑了。”
他缓缓地接着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威胁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双方位置不对称的时候。比如双方地位不对称,比如双方各自掌握的信息不对称,比如双方可用的计谋策略或对情况的估计,即头脑不对称的情况下。
我们既然把你当作是生意伙伴,到目前为止也一直坦诚的提供一切掌握的信息,更何况这次事件你我本来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宇文极侦探难道还觉得我们之间存在这种不对称吗?
不,这不是威胁,我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罢了。”
“既然如此,我能否冒昧问一个比较直接的问题。”
“宇文极侦探请尽管讲。”
“一个小女孩和一个黑衣人或者说一个对建筑感兴趣,或许梦想着未来有一天成为建筑师的蒙面学者,用得着你们西门家如此兴师动众吗?”
宇文极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这个问题,在他心里,西门家目前为止的所有动作几乎是欲盖弥彰地向他说明了西门家有多么重视这座新盖的钻石大楼,这座大楼被入侵是多么重要一件事,以及在大楼里,不知掩藏了多少西门家不愿公开的秘密。
难不成,那位潜入大楼的黑衣侠,盗走了西门家什么惊天秘密,他们急着要追回来吗?
但西天却笑了,说道:“和宇文极侦探说话果然省事……你尽管放心,大楼内的内层监控拍下了几乎所有对方在大楼内探测时的情况,对方不仅到目前为止对大楼的关键毫无知晓,更没有窃走任何哪怕有一点点价值的东西。
钻石大楼刚建成,其实大部分东西要花好几天才能移过去,而我们的防御也还没弱到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攻破的地步……”
“那为何还如此——”
西天微微抬手制止了宇文极,继续道:“宇文极先生对我们这行不怎么了解,也不见怪。我想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
威胁,是在看不见时更让人害怕,还是知道要来的让人害怕?
请试想一个人在战场上,他若受到攻击,知道攻击来的方向后他能够躲避,能够迅速找掩护,甚至能够开始找出对方的空档准备反击。但如果受到攻击却连攻击从哪个方向来的,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只单单的受到无中生有的,莫名的忽然凭空冒出来的对自己的袭击,这岂不可怕的很?
西门家生意做了这么久,树敌无数那是自然而然,依然屹立不倒,只因为我们知道敌人是谁,在哪里,会如何来,也知道他们对我们毫无办法,所以才能泰然安居。
如果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们又凭什么能够知道这个敌人拿我们没有办法,又如何能够安稳而静下心来呢?一个心都不能静下来的人,还谈什么做生意呢?”
“西天先生说的好像有些夸张……”
“那么我再问宇文极先生你一个问题,一个威胁是在萌芽时就捏掉容易呢,还是等其壮大起来再剿灭容易?”
宇文极不说话了。
西天知道对方会意后,把话题拉回刚才的问题,继续道:
“宇文极侦探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知道轻重取舍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话了。”说着他顿了一下,
“但还是请允许我在此多此一举地最后做一次确认,好让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宇文极侦探的选择到底是一,还是二呢?”
宇文极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自己没有直接供出东方凌月的名字。
也许在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掌握的信息还太少,不能就这样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抑或那只是一种本能的,早已在潜意识决定好了的反应……
当他知道东方凌月潜入钻石大楼的派对确实是另有目的时,他真的感到吃了一惊,如果自己供出了东方凌月的名字,这就等于承认自己当晚确实是小心大意了,失误带了一个本来不该带出去的人离开了现场,而且还帮她抹掉了记录。
……不,他还不愿就这样承认自己错了。
作为南林市首富的东方家,虽然也可算家财万贯,但比起在全国都能排上名的西方家族,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然而即使如此,其千金大小姐居然亲自只身一人直接潜入敌后……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谜团,对任何一个侦探来说,都有一种无法抗拒的致命魔力。
因为此刻,这个谜团正被两股极其不对称的力量如旋窝般的围绕着。在这个旋窝中,宇文极感到了一种他一时无法言明的吸引力,仿佛看到一个弱小的身躯忽然挺身而起,欲抗击千斤狂澜……一种让人佩服的豪迈和一种让人感动的坚毅,直击着他的心灵。
——这是一种让他为之深深沉醉的美。
它的勇气和真挚,让人不禁想为之加油,忍不住为之喝彩……甚至想贴近,为之做呵护……
……
不管西天相不相信自己说的不知道那个少女真名的话,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如果自己还拒绝协助调查,这将等于和西门家的关系彻底断绝。
既然关系已经断绝,西门家自己去调查这个少女时,不仅可能为了曝光对方而把她直接公开说成恐怖袭击的潜逃共犯,还很有可能把自己也弄到共犯的位置去。
毕竟自己已经知道了西门家不少的内@幕,现在自己宣称要下船,同一条船上的对方,当然会不怎么安心。
——既然已经不是生意伙伴,那就只可能是敌人。
西门家做事公平、公正,但其残酷无情,翻脸不认人,也早已闻名在外。
宇文极不想惹这个麻烦,他也没有把握和精力去和一个庞大的西门家做如此直接斗争,更没这个必要。
几个证据被他人握在手,当下能做的,只有先暂且接受,等到时间一过一切渐渐尘埃落定,案子也了结后,那些所谓的侧面的证据自然会沦为自己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污点,根本无足轻重。
到时候想下船或继续乘船,假装乘船,甚至是拆船,就都要容易的多……
于是宇文极答应了西天,承诺帮助调查昨晚扮成董明月的少女,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