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龙默默地走到父亲和苏沛霖身边,和平常一样,若无其事的跟两人打招呼,父亲兴冲冲地说:“你看,我和你苏叔叔正在说你,你就来了。”
韩龙笑了,说:“叔叔,您恢复得不错啊,看来很快就能出院了。”
“是啊,我也跟你阿姨说想回去修养,但你阿姨不让,其实我早就想回家了,幸好你爸来了,我这才觉得踏实多了。”苏沛霖爽朗地说,又问他,“怎么,今天工作不忙吗?是担心你爸被我给拐卖了吧。”
韩龙心里咯噔地跳了下,有些别扭地说:“这次您可是猜错了,我是真想来看您了,我爸在您这儿,我当然放心啦。”
苏沛霖笑着说:“看见没有,你这个儿子啊,说话的神态姿势都还像一个兵,让我想起了我们那一代军人,我们可是一见如故啊。”
韩志强也笑了起来,突然问:“好几天没见小汪了,也不来看看我?”
苏沛霖诧异地问:“小汪是谁?”
韩龙还没来得及向他使眼色,他已经说了哦:“我的儿媳妇啊。”
韩龙尴尬的咳嗽起来,苏沛霖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怪不得小落好些日子以来都闷闷不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叔叔,我……”韩龙不知如何继续,韩志强也开起了玩笑:“小落那么优秀,韩龙哪里配得上她呀。”
“对,对,我爸说得对,小落那么高贵、漂亮、大方,我就是一个打工仔,哪里敢高攀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也许就因为我这个做父亲的缘故,小落就喜欢有军人血统的男孩子,所以……”
韩龙一见话题不妙,忙说:“叔叔,阳光太烈了,还是进房间去吧。”
“没事儿,多晒晒太阳好啊,有助于预防骨质疏松,整天呆在房里,全身无力啊。”
韩志强又说:“老班长啊,今天晚上我就不住宾馆了,我想回去住一晚,明儿一早就过来陪你唠嗑。”
“行,大不了我又早早的睡下,等你明儿来了我再起床。”苏沛霖说,“你可不能不来,如果你不来,我就一直躺在床上。”
韩龙忍俊不禁,说:“叔叔,您怎么像个孩子啊。”
“他这就叫老小儿。”
韩龙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一看是汪晓歌打来的,忙离开一段距离接电话。
汪晓歌在电话里问他在哪儿,他反问:“有什么事儿吗?”
“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还没到下班的时候,你怎么提前走了?”
“我辞职了!”汪晓歌的声音很果断,韩龙一愣,问:“你怎么辞职了?”
“我为什么不能辞职?雷书博那样对你,我难道还要在这儿为他卖命?”
韩龙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想来想,说:“回家去吧,我在家里等你。”他告诉父亲:“您今晚还是不回去了吧,晓歌晚上要加班,很晚才能回去。”
“哦,这样啊,那只能换个时间了。”韩志强目送韩龙走远,骄傲地说,“我那儿媳妇啊,真懂事,我儿子能娶到这样的老婆,我也放心了。”
苏沛霖说:“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韩志强脸上仍然布满了笑意,说:“你该不是想跟我结成亲家吧?”
“啊,连这个也被你猜出来了?”
“当然,我看你呀,还真想让我儿子成为你的女婿。”
苏沛霖笑道:“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喜欢韩龙,但是儿女们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干涉太多,就让他们自己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也对,儿女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外来的阻力反而会适得其反。”
“虽然韩龙成不了我的女婿,但是我也有一个很好的想法,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韩志强说:“即使做不成父子,也可以是朋友嘛。”
“为什么成不了父子,难道一定要娶我女儿才能成我的儿子啊。”苏沛霖舒心的说,“我想认下这个干儿子。”
韩志强一拍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不能当女婿,当干儿子也行啊,好,那就这样定了。”
“你能做阿龙的主?”
“我是他老子,这点事还能做不了主?”
“看你,刚才还说不要太多干涉儿女的事,这马上就露出真面目了吧?”
“我说的儿女们的婚事,这又不是……”
“强词夺理,不过也有道理,那这事就定了,等阿龙下次再来就举行仪式!”
“这拜干爹还要什么仪式?”
“当然了,怎么也得给我这个干爹敬一杯茶吧。”
两人在阳光下开怀畅聊,快意恩仇,好不自在。
韩龙本来以为汪晓歌会不高兴,或者有些伤心,却没想到会在她脸上看到轻松的笑容。
汪晓歌搂着他的脖子,幸福地说:“现在我俩自由了。”
“现在我们都没工作了,都成了无业游民,自由了又能怎样?”
汪晓歌笑了,笑得很邪乎,接着说:“自由了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韩龙却摇头,叹息道:“公司的财务卷钱跑路,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必须把那个漏洞补上。”
“为什么呀,又不是你的拿走了那些钱,凭什么让你补上啊。”汪晓歌的脸色终于有了些阴云,“雷书博也太不是人了吧,你帮了他那么多,他居然这么无情,这不是要把你逼上绝路吗?”想起自己去跟他辞职的情景,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韩龙讪笑道:“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钱吗?我们还可以再赚,等有钱了就还给他。”
汪晓歌摸着他的额头,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韩龙捉住她的手,说:“虽然我们不在那儿干了,但我还活着,就必须为那件事负责,虽然不能合作了,但我们还是兄弟啊。”
“兄弟?你还当他是兄弟?”汪晓歌突然冷笑起来,“你知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怎么说吗?”
韩龙大惑不解。
“我本来想咱们三个是老同学,好朋友,所以才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说那件事可能还跟你有关。”
韩龙一愣,但随即说:“对呀,他说得没错,我是分管财务的,副总经理,当然与我有关啊。”
汪晓歌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怀疑这次财务卷走钱的事你是知道的,也就是说你也可能参与其中。”
韩龙瞪大眼睛,怔了很久。
“你知道他还说什么吗?他说你现在身无分文,而且这些钱你必须负责找回来,要不然就该由你来偿还。”
韩龙怎么也不觉得雷书博会说出这样的话,反而有些怀疑汪晓歌是不是在撒谎,又沉吟了好久,终于说道:“别说了,别再说了……”
“你不想听是吗?还有更好听的呢。”汪晓歌不依不饶,韩龙突然吼道:“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我们是好兄弟,那么多年的好兄弟,他怎么可能怀疑我……”
汪晓歌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这些都是真的,她本来不想告诉韩龙,怕伤害他,但这次决定豁出去了,愤怒地说:“他还说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让我回到他身边,继续做他的女朋友。”
韩龙几乎没崩溃,思维完全处于封闭状态,喃喃地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他是这样的人。”
汪晓歌很无奈地说:“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对韩龙而言,这其实已经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晓歌,我不是不信你,我不信你还信任谁?但是我心里真的很乱,我不明白书博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人,这么多年的好兄弟,难道非要弄成这样?”
“那你去问他呀,他会告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汪晓歌痛苦的别过头,“阿龙,你难道一点也没看出来吗?”
韩龙抹去了她眼角的泪光,轻轻地摇头,说:“晓歌,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求你不要再说了好吗?”
“我为什么不能说,当时我就不同意你去他的公司,现在好了。”
“晓歌,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行吗?还没吃晚饭吧,饿了,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汪晓歌却站在那儿半天都不动,还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晓歌,叹什么气啊,别不高兴了,走,老公带你出去吃点好吃的。”他说着从后面抱住她往外走去,她回头说道:“那你得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许跟他来往。”
“行,不来往了,再说我俩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来往啊。”
吃饭的时候,汪晓歌的心情好了不少,两人边吃边聊,聊到高兴处,韩龙不知怎么又扯到雷书博了,汪晓歌的脸色马上就变成了阴天。
“我错了,再不说了。”韩龙陪着笑,汪晓歌却一本正经地说:“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儿啊,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怪吓人的。”
汪晓歌不快地说:“你想知道雷书博最后对我说了句什么话吗?”
韩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夸张地说:“对了,就是你这种眼神。”
“像我一样色迷迷的?”
“比你恶心多了。”汪晓歌鄙夷地说,“以后再也不想见那种人了。”
韩龙无奈地问:“他到底说什么了?”
“他说我俩走不到最后。”
韩龙淡然一笑,说:“我还以为是什么惊世名言呢,晓歌,不乱想啊,咱俩这辈子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挣脱不了。”
“你是蚂蚱,我才不是。”
“那你是绳子,我这辈子被你拴住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突然几个身影摇摇晃晃的出现在面前,一个声音响起:“这么巧,好久不见啊。”
汪晓歌一见保罗,眼里立即闪烁起慌乱的光,心跳急速。
韩龙看了她一眼,转头对保罗说:“不知道这次是偶遇还是巧合?”
保罗大笑道:“韩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家餐厅是给你们这样的有情人专享的?我们兄弟用不着每次见面都这样吧,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说说话?”
“我实在想不出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保罗却轻笑道:“算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跟你计较,我今晚在这儿招待一位好友,有兴趣的话就过来一起坐坐?”
“不好意思,没……”韩龙话未说完,突然另一个身影闯入了视野,此人的出现,一时令他大惊失色,还以为看花了眼,当此人跟他眼神相撞时,也微微愣了一下,但什么话都没说,立即跟随保罗进了里面的包厢。
韩龙怔怔地盯着那个背影看,直到汪晓歌低声叫他,他回过神,怅然若失。
“怎么了,你?”
“我好像见到一个熟人,可是他怎么好像根本不认识我。”
汪晓歌疑惑地问:“你是说最后进来的那人?”
他点头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长相如此相近的人?太不可思议了。”
“也许你真看错了。”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看错了,如果真是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我?但是没理由,没理由……”
汪晓歌好奇地问:“‘他’是谁啊?”
韩龙微微一笑,说:“他是我当兵的时候最好的兄弟。”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可能你太想他,所以才会看花眼。”
“也对,他现在还在当兵呢,怎么可能在这儿出现?”韩龙又向保罗等人离开的方向看去,陷入沉思。
当晚,韩龙一夜无眠,不过没想到第二天刚起床,两名警察便找上门把他带走。
汪晓歌大急,只好给韩志强打电话,韩志强得知后迅速赶了过来,当他问明前因后果,顿时也大惊失色,来到派出所想见韩龙,却被告知暂时不能见面。
“叔叔,这可怎么办,韩龙真没有拿那笔钱。”汪晓歌急得都快哭了,韩志强叹息道:“怎么会这样,我也知道我儿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现在该怎么办?”
汪晓歌突然想到雷书博,决定只身去见他,可是雷书博却避而不见,电话也关机,好像人间蒸发。
韩龙解释不清,但很快就在派出所见到了雷书博。
“书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现在只有你可以给我作证,那笔钱根本与我无关。”
雷书博一脸沉痛地说:“兄弟,那天你离开之后,我想了想,还是按照你的意思报了案,但现在财务失踪,你又是分管财务的负责人,所以……”
韩龙说:“别人不相信我,难道你也不信我?”
“我真不是不信你啊,关键的问题是现在那笔钱和财务一起失踪,你说我该怎么解释?我真后悔听你的意见报案。”雷书博沉重地说,“不过,要是想出去也不是难事,只要找到那笔钱,派出所这边就可以撤案。”
“我没拿那笔钱,让我怎么交出来?要是我真交出一笔钱,那不是承认是自己拿走了那笔钱?”
雷书博无奈地说:“也是,那我现在去跟民警好好谈谈这件事,也许可以申请销案,你耐心等等,也许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夜晚的日子最不好过,独自一人,一想问题就是大半夜,他对自己的处境倒不怎么担忧,想得最多的却是陈天歌,想起那天的情景,心里就直犯嘀咕,他到底是不是陈天歌,如果是,他为什么对自己视而不见,如果不是,又为何世上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如此漫长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