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晴一早便醒了来,梳洗过后,正用早膳的时候,便有小丫鬟通传太子妃娘娘来了。容晴放下碗筷,起身相迎。
安语是用过早膳来的,所以便坐在一旁望着容晴用膳,见容晴出去这一圈回来,人竟瘦了一圈,忍不住红了眼眶,“才去了这几个月,回来竟瘦了这一圈,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闻言,容晴停著,笑了一声,“哪里就瘦了?倒是嫂子,这些日子照顾父皇,才是真的累呢。”说到这里,容晴竟再也说不下去了,低着头,心里愧疚无比。
安语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搂进怀里,“长乐不必自责,父皇他不会怪你的。况且你现在也回来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陪父皇他老人家。”
容晴窝在安语的怀中,哽咽着点了点头。只希望还来得及。
安语安慰了她,便放开了她,让她先用膳,之后便领她进宫见皇上。
皇宫里的一切还和几个月前容晴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从春天到仲夏,季节更替,景色也变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皇上病重卧床的缘故,宫里显得安静了许多,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也显得小心翼翼了许多。
安语一路领着容晴来到养心殿,难道皇上此刻正醒着,良妃娘娘坐在床沿,手中端着碗,一勺一勺在给皇上喂药,只是喂进去的药大多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双原本凌厉有神的眼此刻却有些迷茫呆滞,竟是一副劳累至极的模样。
望着这样毫无生气的父皇,容晴红了眼眶,“噗通”一声跪在了皇上的床前,失声道:“父皇,儿臣不孝,现在才来看您,父皇……”
良妃将一碗药喂给皇上喝下,又拿出手帕替他将嘴角的残渍搽尽,才起身站到了一边,皇上才对还跪在地上的容晴道:“起来吧!”
容晴依旧跪着,一双泪眼看着龙床上的皇上,竟说不出话来。才短短几个月,她的父皇竟老成了这般模样,而自己,竟然还在外面,为了一些芝麻绿豆的事,连家都不回。
皇上伸出手握住容晴的手,“起来吧,让父皇好好看看,怕是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闻言,容晴哽咽地唤了声“父皇”,站了起来,坐到了床沿上,“父皇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容晴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她父皇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听着容晴的安慰,皇上只是笑笑,却没有答话,他自己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些日子依旧是昏睡的时间多于清醒的时间,他也清楚他自己这样并不是生病,他的身体很硬朗的,他知道,不会就这样突然间病倒。只是,他已经老了,许多事他不想挑破,一旦挑破了,脸面撕开了,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
所以,他不让太子深究,想着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副兄友弟恭,家人和睦的模样。
许是人老了,心也就慈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这个位置斗得你死我活、水火不容。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认了。
容晴见他不说话,心里难受,靠在了他的身上,却也说不出来任何话。她明明有很多想想跟父皇说的,说她错了,不该这么任性,不管不顾的离家出走,最后却这样灰溜溜的回来;说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恐惧。
她也并非如表面上的那样大大咧咧,毫不在乎。她的坚强,不过是站在这个位置,习惯了而已。她还是想和从前一样,受伤了、委屈了的时候,还是可以靠在父皇的怀里,寻求安慰。
杨诺和安庆来到太子别院的时候,容晴依旧去了皇宫,所以并没有见到人。想着她去见皇上,大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两人便先回了太师府。
回去的路上遇着了下朝回来的安太师,安太师见着两人,顺口问了一句,安庆老老实实地说了。
安太师沉默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下了轿,同他们一起走回来。
杨诺问了些关于皇上病情的事,安太师说得不多,和他们再来的路上听到的相去无几,问不到更多,杨诺也不再开口。
安太师却出乎意料的问了两人的婚事,他这个二儿子,从小到大在他身边的时间不多,他也看不懂他。这些年在外面,有什么事也不会更他说,好不容易终于回来了,还给他带来了个儿媳妇。人倒是不错,性子直爽,大概是因为在江湖长大的,所以大家闺秀那一套在她身上看不到,不过,深闺小姐之间的勾心斗角,却也是没有的。
这一点,安璟倒是很喜欢,他这一生有一个妻子,两个妾室,却与别家后院的妻妾、子女争宠不同,他家的倒是很和睦。他很感激他的夫人,却也对不起他的夫人。
说到婚事,一向大大咧咧的杨诺也立时娇羞了起来,红着脸将头别开,看向了别处,她一切都听安庆的。
安庆倒是说:“原本回来便是想着和爹娘商量我们的婚事的,这毕竟不是小事,父母之命用不着,不过媒妁之言却不能少。只是,后来发生了三弟的事,耽搁了下来,现下皇上正在病中……”说到这里,安庆看了一眼杨诺,见她也看着自己,眼里不禁流露出了些许歉意,到底是他有负于她,将她拖了又拖。
“现下皇上病中,父亲身为太师、臣子,我虽不在朝中,可也知道父亲断不能领头做于皇家不敬之事,故而我与诺儿的婚事,便只能往后再脱些时日。”
安太师望着自己这个儿子,点了点头,很是赞赏他的深明大义,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赞赏。安太师这样一对比,又想起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顿时又叹了口气:要是那混小子也能这般懂事,事事不让自己操心,他这辈子便是下了地下,也能够安心了。
安庆见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的,想他大概是想到了自己三弟,对于这个连见面都屈指可数的三弟,安庆也真是看不懂他,故而在自家父亲摇头的时候,并没有开口。
安庆看向杨诺,见她并无异常,心下有些歉意的同时,又有些欣慰,他的诺儿,无论何时,不管自己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自己。
可是这样的杨诺,却更让他心疼,安庆忍不住握住杨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