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容晴他们终于到了九曲山下的九曲镇,先在这里修整一番,明日再上山。因为安泰寺作为皇家家庙,更多的却是为宫中犯了错或者先皇先帝留下的妃子们提供一个去处,所以这里都是些女流之辈,不方便这些士兵们留宿。
当晚,便悉悉簌簌下起雪来,在银儿的伺候下梳洗完后,在银儿走后,睡不着的容晴又起身,披着披风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望着被白雪覆盖的静谧的街道,容晴只觉得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
她忽然间很想安阳,想知道他现在在干嘛?是在慕府,还是已经回到了太师府;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她不在身边,有没有好好吃饭;想知道、他是否也想自己想他一般想着自己……
思念对于容晴而言,还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这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让她有些沉醉,有些不可自拔,让她忍不住想要任性。
一个人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此刻想着的那个人,也正好在想你。而此刻的容晴无疑也是幸福的,因为远在京城的安阳,也如她一般,望雪思人。
与容晴这边的静谧不同,此刻的太师府,还处在一片欢笑声中。因为今日,皇后特许太子妃安语回太师府省亲,安语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肚子也开始显怀,不过因为秋冬季节穿的衣物多些,到看不出什么。
安语难得回来一次,这一次又带着七岁的女儿容嫇垚,太师府上下自是高兴,因而比平日要睡得晚些,哪知天空却突然间下起了雪。
安敏最是坐不住,硬是闹着要起来看雪,奶娘拗不过她,只得禀告了夫人,林枫见安敏小孩子心性,顽皮了些也并无坏处便随着她去,得到准许的安敏拉着自己的小外甥女一溜烟便跑来了安阳的院子,拉着安阳陪她们一起看雪。
容晴正是冬至那日出生的,那日也是下着大雪,许是爱屋及乌,安敏对雪也是情有独钟,所以这一年中的第一场雪,安敏怎么也不会错过。
安阳也还未休息,容晴才走了两日,他便已经开始想念她了,想她在身边时的喧闹,想她微笑的模样,想她生气的模样,想她为自己吃错的模样……
容晴就像一种毒药,一旦沾染上,即便会万劫不复,也忍不住想要尝试。
安敏一踏进院门,便看见安阳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抬着头望向天空,一身白衣显得有些寂寥。不过这种感觉安敏是不会懂的,她只知道,三哥看起来,有些不快乐。不过一想到九姐姐去了九曲山,三哥不高兴也是正常的,毕竟三哥是喜欢九姐姐的,姨娘们不是常说三哥和九姐姐是欢喜冤家,早晚都会走到一起的吗?所以,懵懂的安敏便将安阳这副模样定义为害了相思病。
这可不是,喜欢的人不在身边,不害相思病才怪!
安敏大声叫了一声“三哥”,见安阳转头看向自己这边,安敏连拉着容嫇垚蹦蹦跳跳地跑到安阳身边,“三哥,你是不是也在想九姐姐?我就知道,三哥喜欢九姐姐。”
安阳被她这副人小鬼大的模样逗笑,道:“敏儿知道什么,谁告诉你三哥喜欢你九姐姐的?”
安敏疑惑道:“难道不是?三哥对别人都是温柔的,独独对九姐姐,却总是欺负她,三哥难道不是想引起九姐姐的注意?”
安阳倒是没有想到安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片刻,忽而大笑起来,“敏儿长大了啊!”
安敏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不悦地道:“我本来就不小了,已经十一岁了,再有四年就及笄了。”
安阳点头,“嗯,就可以嫁人了。”
这时候,被冷落在一旁的容嫇垚开口,“小舅舅,就算你喜欢九姑姑,嫇垚也不会反对的。”
这回,安阳是真的有些无语了,谁来告诉他,他这些妹妹外甥,怎的一个个这般人小鬼大?他喜欢容晴这件事,就算容嫇垚想反对,也是无关紧要的吧!希望大姐肚子里的那个,可千万不能像她们一样啊!
不过,安阳的祈祷注定是要落空了,等安语肚子里的那个出世,安阳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人小鬼大。
安阳还在祈祷,又听安敏叹道:“哎,还有几天便是九姐姐的生辰了,今年不能和九姐姐一起过生辰,没有长寿面吃,九姐姐一个人肯定会孤单的。”
容嫇垚道:“到时候我们便准备好多好多的好吃的和礼物,让爹爹给九姑姑送去,九姑姑看到这么多礼物,肯定就不会孤单了。”
安敏点头,“嗯嗯,还是嫇垚想得周到。”
容嫇垚得到夸奖,害羞地笑了起来。安阳看着她们两你一句我一句完全将自己忘了,无奈一笑。
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笑道:“敏儿和垚儿该去睡觉了,已经很晚了。”
原本来看雪的两个孩子,也不看雪了,安阳让她们回去休息,两人便很乖巧地向安阳道安:“三哥/小舅舅晚安。”
见两个小鬼走了,安阳也起身回了屋。
翌日一早,下了一夜的雪才终于停了。
容晴才起身,银儿端了热水来给她洗漱,容晴问道:“昨晚的下了一夜的雪,今日路上可能走?”
银儿摇了摇头,道:“一大早余将军便领了一个人去看路,刚回来,听说雪太深,不能走,只能在这里再等几日。”
容晴听后,没有说话,坐在镜前,任银儿在自己头上折腾。等银儿终于弄好了,容晴起身往楼下去,余将军此时正坐在一张桌前,桌上摆了一些吃食。余将军一见容晴下楼,忙起身向她行礼。
容晴道:“余将军不必多礼,这一路有劳余将军照料了,将军坐下一起用吧!”
余将军坐在了容晴的对面,银儿坐在容晴的右手边。偏远小镇,吃食比不得京城,不过是几个包子,几碟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咸菜和一碗白粥。幸而容晴不挑食,不然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早膳,容晴定然难以下咽。
用过早膳,市集也差不多开了,余将军便领了几个士兵一起出去,补给一下。容晴闲着没事做,带着银儿,余将军前脚离开,她们后脚便也跟着离开。
昨夜一夜大雪,外面到处是银装素裹,开门做生意的不多,在门前扫雪的倒是不少,容晴领着银儿转了一圈之后,甚觉无趣,便回了客栈,在房里安静地看了会儿书。
容晴他们在九曲镇逗留了两三日,才终于启程上九曲山。
安泰寺的管事们早就得到消息,今日长乐公主将至,一早便在寺外等着,容晴一到,一群人忙上前请安行礼。
容晴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大阵仗,开口让众人起身后,一个小尼姑便领着她和银儿前去已经准备好的小院,剩下的人留下来帮她搬行李。
容晴所住的小院在寺中西面,一路从寺庙大门过去,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容晴一路看过去,见除了外面的那些,寺中几乎没有几个人,心下有些奇异,便问道:“小师父,怎么寺中似乎没什么人?”
小尼姑双手合十一曲身,道了声“阿弥陀佛”,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再有几日便是冬至之日,寺中的师姐师妹们都在东边的院中,在为冬至之日做准备呢!”
容晴点点头,原来如此。
一边旁听的银儿闻言,对容晴道:“公主,您的生辰也快到了呢!”
容晴没有说话,一路跟在小尼姑的身后,终于到了自己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