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容晴起来的时候,眼睛因为哭泣变得红肿不堪,脸上全是干涸的泪痕,看上去憔悴不已。
银儿见到她这模样,被吓了一跳,惊讶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容晴否认,“昨晚风太大,没有睡好。”
银儿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容晴,容晴也不解释,这种事,越是解释银儿定然更加觉得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容晴岔开话题,道:“对了,行礼都收拾好了吗?”
银儿道:“收拾得差不多了,要带走的也没有多少。”
容晴点点头,“那就好。”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又道:“银儿,你的就不用收拾了,你不用跟着我去。”
银儿诧异,疑惑地望着容晴,问道:“公主,为什么啊!让奴婢跟着您去,让奴婢照顾您,不是更好吗?”
容晴苦口婆心道:“银儿,父皇是罚我去安泰寺反省的,若我再带着你,让你照顾我,这不是抗旨吗?况且,父皇又没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万一回不来,你跟着我去,不是耽搁你了吗?我好歹还有父皇的赐婚,你再过几年便可以出宫了,到时候可以就可以和你心爱的人成亲,在生几个小宝宝,日子多如意舒心!要是跟着我,这些最简单的幸福都没办法得到。”
经过昨晚,容晴忽然间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和自己心爱的人结成连理,比翼双飞,不羡鸳鸯不羡仙。
再生几个孩子,人生才算真的完整,虽然她一向觉得生孩子是件令人痛苦的事,不过若那个人是自己爱的,那么再大的苦痛,也是值得的。容晴曾见皇嫂安语生过孩子,当时安语痛得大喊的声音,在容晴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她问过安语,既然生孩子这么痛苦,为什么她还要生?反正太子哥哥有侧妃,生孩子的事交给她们就好了,她就当她的太子妃,等以后太子哥哥当了皇上,她便是皇后。
她记得安语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说:“女人这一辈子,只有生过孩子,才算真正的完整。况且能为心爱的人生孩子,是身为女人最大的幸福。长乐,你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我现在所说的话。”
容晴现在,当真有些明白了。
容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银儿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公主是为她好,可是,她自从一进宫便跟在容晴身边伺候她。这些年来,从一开始的担忧害怕,到如今的舍不得,她已经将容晴当成了除亲人之外最亲密的人,她从来没有与容晴分开过这么久,现在却突然告诉她,她不能跟着容晴去安泰寺,当下便哭成泪人。
银儿记得,当初自己被分配到长乐宫时,和她一批进宫的人无不为她感到惋惜,那些人早打听了宫里各个主子的性子,以便自己被分配到主子那里时能够将主子伺候好。
银儿虽然也听说了容晴的性子,知道她有皇上皇后宠着,刁蛮任性惯了。她当时也害怕担忧了许久,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得容晴不快,自己便身首异处。
可是在长乐宫中当值以来,她才发现,容晴并非传言那般吓人,她虽刁蛮任性,但却不无理取闹,对宫里的宫女太监,也不会非打即骂,就算那些人做错事,也不会惩罚太过。
“公主,银儿只想跟着您,只想陪在您身边一辈子,银儿不要嫁人。公主,您就让银儿跟您去好不好?”
见银儿哭了,容晴心里也不好受,她倒是想银儿跟她去,可是,她也不想银儿一辈子跟在自己身边,直到老了,连平头百姓简单的天伦之乐都享受不到。
容晴替银儿搽去脸上的泪水,“银儿,等你以后出了宫,找个对你好的男子嫁了,有了孩子,记得偶尔带着他来看看我,你家公主我便已经很满足了。”
银儿使劲摇着头,哭道:“不要……”
不管容晴怎么安慰,银儿就是不听,一直哭个不停,正在容晴没辙的时候,安语突然来了,倒解了容晴的难。
安语摆手让行礼的宫女起身,银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正要向她行礼,安语及时摆手,“银儿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容晴忙道:“皇嫂,你快帮我劝劝她,我说让她别跟着我去九曲山,可是她不听,硬是要去,我都没辙了。”
安语知道了前因后果,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安语上前拉着银儿的手,替她搽了搽眼泪,“银儿,你就听你家公主的,她走后,我让母后把你调到东宫,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银儿摇头,你不是害怕她家公主走后自己受委屈,她只是想陪在她家公主身边,在她难受想家的时候,可以和她说说话,解解闷,她是怕她家公主孤单。
银儿突然跪下,“太子妃娘娘,您去求皇后娘娘,就让奴婢跟着公主一起去安泰寺吧!奴婢求您了。”
安语和容晴手忙脚乱地忙将她拉起来,“银儿,你这是干什么呢?快起来。”
容晴很是无奈,银儿这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她很是烦恼,“银儿,你怎么就不听呢?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你再这样,本公主可就生气了,以后也不用你伺候了,反正这长乐宫里,也不缺你一个。”
银儿见自己似乎真的惹恼了容晴,她以前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一时有些忐忑,忙起身,小心翼翼地看向容晴,也不敢再哭出声来。
“公主,您别赶银儿走。”
容晴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若是听话,我便不赶你走。”
见容晴原谅自己了,银儿也在敢再说什么要跟她一起去的话,只得忙点头说“是”。
银儿见安语来了这久,也不见有宫女端上茶来,便搽干眼泪,退下去沏茶去了。
终于安抚好了银儿,容晴这才有机会去关心安语的来意。
“皇嫂,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听着容晴这样见外的话,安语顿时睨了她一眼,佯装生气道:“没有事皇嫂就不能来看你了?”
容晴忙挽着她的手臂赔笑道:“不是不是,我知道皇嫂最疼我了。”
安语见她这副献媚的样子,顿时有些好笑,“前两日你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谁劝都没用。谁知你终于肯出来了,你皇兄外出办事又受了伤回来,耽搁了些日子,现在才来看看你。”
容晴听闻太子受伤,忙担忧地问:“皇兄的伤可严重?看过太医没?”
安语道:“太医看过了,只是手臂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不影响行动,父皇让他好好养伤,也不曾上朝,过几日便没事了。倒是你,现在可有好好吃饭?”
容晴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不再任性了。默了许久,才试探地问安语,“父皇…母后…可好?”
安语看着她,道:“我还以为,你都不会问了。父皇、母后一切安好,母后让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说着向一边跟她一起来的宫女招手,容晴才发现,一旁站着的六、七个宫女,手里都端着托盘,好样子似乎是衣服。
几个宫女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又退了下去。
安语拉着容晴上前,拿起桌上的东西,轻柔地展开,向容晴展示,“这些衣服是母后命尚衣局赶制出来的冬衣,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母后怕你在安泰寺冻着,所以命人赶制了这些。”
容晴听着,眼泪控制不住滚落眼眶,伸手摸了摸安语手中的衣物,心里有些难受。她以为,母后不在疼她了,可是,在看到这些衣物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是自己,辜负了母后对自己的疼爱,还误会了母后。
容晴忽然间觉得自己很混蛋,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任性了,可是,每次她所做的任何决定,却从来都不会首先考虑别人的感受,只想着自己想怎样、该怎样。却不知道,这样做,伤了多少关心爱护自己的人的心。
想来前两日自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母后心里也不好受吧!
容晴哽咽道:“皇嫂,替我跟母后说声‘对不起’。”
安语安慰道:“放心,母后不怪你的。去了安泰寺,没有人在身边,要照顾好自己,可别再像之前一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到那时,可不会像现在这般,有人守在门外,心疼你糟蹋自己的身子。再怎样,也别委屈了自己。”
容晴流着泪使劲儿点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