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碧荷相处的日子是快乐的,也许她有同样的感受,但从没有认认真真地叫过她一声妹妹,糊里糊涂地把时间给快乐地打发了。有时她叫我哥哥,反而听着别扭。我说:“不用叫哥哥,一样把你当妹妹。”说这话她总是很生气,会连叫几声哥哥,故意气我,其实我一点也不生气。上次我受伤时,她表现出来的紧张让我能够容忍她的任性,人是要学会感恩的。
四年级快要结束的时候,是夏天。中午在教室做作业,碧荷早早地来到教室,带了一瓶可乐给我,这可是好东西,我从没有喝过。接过饮料,我慢慢地品尝起来。她说,我今天去医院给身体做了一次检查,可能生病了。我说,哦,这可乐真不错,行的话,明天再来一罐。她说,好。然后我们各自写作业,临近期终考试,作业特别多,不是这几道复习题,就是要背诵地那几篇诗词,整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放学时,碧荷的爸爸开着轿车,来学校把她接走了。真气派,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开上轿车。回到家里,跟爷爷说,我们班有个同学,家里非常有钱,她爸爸今天开着轿车来接她。爷爷说,好好学习,将来你也开轿车。我说这是一定的。
第二天早晨,碧荷没有来上课。我暗自纳闷,她去哪了?不会是睡过头了吧?应该不可能,自认识到现在都没有见她迟到过。第一节下课,三年级有个小女孩来我们班找刘东山。我说:“我就是,有何贵干?”她给了我一封信,没有邮票,却封着口。说:“这是碧荷叫我转给你的。”
回到座位上,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这是第一次收信,折腾了老半天,才把信从里面找出来,是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纸上面用熟悉的笔迹简短的写到:
刘东山哥哥:
你好,实在对不起,我不能带可乐给你喝了。你看见了,昨天中午来接我回去的是我爸爸。我时常感觉身体不舒服,昨天上午他带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确诊是患了一种疾病,叫什么白血病,说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亡,所以必须得去治疗。我哥哥已经没了,家里不能再没有我,那样,我爸爸和妈妈会很伤心的。我怕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上学了,现在躺在病床上给你写信,我妈妈在身边,不会写的字问她。她说不用给你写的,我不答应。你别怪她,她是关心我,怕笔尖弄伤我,如果流血的话,会很危险的。她已经为我哭了好几次了,别怪她哦!
你天天给我讲题,我非常感谢你。就是因为平时身体总不舒服,所以精力不能集中,老师讲课听不进去。幸亏有你课后及时讲解,才没有把课程落下。你总是不让我叫哥哥,我很伤心,真想有你这样一个哥哥。如果我的病好得快,到了学校,还叫你哥哥,你别再训我了。你再训我,我就哭,一直哭到上课,就说你欺负我,让老师批评你。
我爸爸很忙,没时间陪我,我妈妈打算不去工作了,专门来陪我。我妈妈很爱我,所以你要向我妈妈学习。从小没有人跟我玩,我妈妈不让我出去玩。好不容易找到你这样一个哥哥,又不能在一起了,我该怎么办?是不是逃出医院?那样妈妈又会伤心的,想来想去,还是给你写信,妈妈也答应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回到学校,还和你坐同桌。那时就不用你讲题了,我自己一定会做的,还带东西给你,是你喜欢喝的可乐。
好啦,不知道该说什么,让我妈妈把这份信拿给村里的小妹妹,让她递给你。好好学习啊哥哥,过不了几天,妹妹就来了。
碧荷妹妹
1996。5。20
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字,这影响不了我的眼泪。第一次没挨打而流泪,是为什么,也说不清。碧荷在我的人生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那么快,快得来不及送别,犹如流星在夜空里一闪而过,拖出长长的光线,坠入永恒,而碧荷呢?只是轻轻地飘过,未留下太多的场景,我只有用心地祝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