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是一个老侦察员了,别说现在手里有了材料,就是一点材料也没有他也能找到线索。为什么在这种案子面前他毫无办法呢?不是没办法,而是这种案子涉及到方方面面,不可能象以往那样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凶手,这种凶手例外。
多年侦察员经验告诉他,案情隐藏在无数次的侦察中,越是付出辛苦越是能获取收获。尤其是反复考虑,反复侦察,都有可能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是决定案子的关键所在。连日来,老警察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仔细研究案情,把有关人物排成一队分析研究,看看谁最能进入视线。他发现,这种案子最缺少的就是证据,尤其是现场证据,他想再深入现场。
小警察一听还要到现场查勘,当时就恼火地说:“这种案子有什么呀让我们费尽心血查勘,我看现场也没什么……”老警察说:“有没有我们查勘一下就知道了……”老警察带着小警察来到现场,又是一个叫陈皮的人拦住他们:“你们找谁?”老警察说:“我们是公安局的,还是来查勘现场的……”陈皮说:“你们应当到杀人现场,到我们公司干什么?”
老警察说:“我听周良心说有一个叫陈皮的是不是你?”陈皮说:“是我,你们找我什么事,我可不知道案情……”老警察说:“周良心说他问过你有关案情的事,你帮忙好不好,有什么说什么,你看我们人生地不熟的……”
陈皮见老警察诚心诚意对自己,他说:“好吧,不过你们要快一点,别让外人看见,否则我又要挨打了……”老警察问:“他们为什么打你?你是不是得罪人了?”陈皮委屈地说:“如果得罪人我心甘情愿挨打,问题是我什么人也没得罪……”小警察说:“不可能吧,你什么人也没得罪为什么有人打你,这不是一般问题,有可能是黑社会……”
小警察说得没错,现阶段的企业自主权的确有黑社会性质,哪个环节没有处理好就有可能遭到打砸抢。秘书处灵魂的公司和李铁玉的公司都属于这种性质,得势时轰轰烈烈,不得势时悄无声息,而且是斗殴不断。小警察问陈皮:“你在这种地方多少年了?出事后为什么没走?”陈皮说:“我想走,可是公司总裁说你是七八年的老员工了,还是替我分担吧,我相信他的话替他看家……”小警察问:“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吗?”陈皮说:“他不是被他姐夫保护起来了吗?”
老警察问:“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联系?”陈皮说:“我跟他们没联系,是他姐夫周良心告诉我的,他经常来找我……”小警察马上问:“周良心找你干什么?”陈皮说:“了解情况,有关案情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还有故事情节都了解……”
“看来周良心还是一个比较活跃的人物……”老警察提醒小警察:“我们是否接触周良心了解更多情况……”小警察说:“你安排吧,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出发,只是你身体健康还行吗?能坚持吗?”老警察说:“没关系能坚持……”
小警察现在关心老警察的身体,上次出门他犯病了,这次他不能让他再犯病。小警察把轿车驾驶得如鱼得水,当他们返回找到周良心时,周良心问他们:“你们不是找陈皮了吗?怎么回来了?”老警察说:“陈皮说你经常找他了解情况,所以我们也找你了解情况……”周良心问:“怎么样,有结果吗?”老警察说:“这种案子就是无头案,哪能有结果……”
周良心说:“现在有的杀人案就是无头案,找不到线索只好不了了之,我相信这种案子不会,应当有一个了断……”老警察说:“我们是想有一个了断,可是我们查无实据,没办法了断,你能帮助我们吗?”周良心问:“你们要我帮什么?”老警察看着周良心说:“当然是查出凶手了,可是现在凶手是谁隐藏在哪里我们是一窍不通,你说我们能不找你帮忙?”
周良心说:“找我也可以,不过凶手是谁隐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怀疑秘书长灵魂和我小舅子,可是现在都被我推翻了,他们不是凶手……”小警察愤愤地说:“不是凶手为什么有证明人,还有证据呢?”周良心笑着说:“表面证据不算,我们要的是切切实实的证据,这种证据只有现场才能有,你们没到现场查勘吗?”小警察说:“没查勘出问题……”
“不是没查勘出问题,是你们查勘的不仔细不到位,凡是案子没有没有证据的现场……”周良心提醒着:“其实我跟你们一样四面八方寻找线索,以为找到凶手就是案子的关键,实际上并非如此,这种案子还是有特殊性……”
老警察问:“怎么特殊性?”周良心说:“说案子特殊性是因为这种案子不是一般案子,基本上排除了一人一凶的作案的可能性,极有可能是多凶杀人,或者说这是涉及到犯罪集团,既然是集团就有危险性,你们说还有谁愿意找线索……”老警察说:“我们不是一直寻找线索吗?公安局的侦察员哪个不是在寻找线索呢?”周良心嘲弄:“找到了吗?”
老警察看着周良心说:“我们一直在找,可是找不到,我们当侦察员的如同一个钉子,走到哪里都有钉子,可是却没有我们需要有钉子,侦察员就是要反复从生活中寻找线索,哪怕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也有可能成为重要线索……”周良心说:“其实你们现在掌握的材料很多了,线索也是各式各样,虽然不能马上确定凶手是谁,但起码有了希望……”
老警察见机行事,他说:“我们找你来了解情况就是希望你能帮我们找到线索,不管怎么样你了解到很多情况,而我们现在是两眼一摸黑什么也不了解,你说你不帮我们谁帮我们?”周良心说:“让你这样一说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了?”
顿了顿,周良心说:“其实这案子一开始我是了解到很多情况,可是当我听说我的小舅子也参与其中时,我只好打了退堂鼓,我不能让我说东道西的,本来为秘书长灵魂辩护有人就说我是为了钱。现在又涉及到小舅子我不是顶烟上吗?于是我退下来了,不再过问案子,可是我接了秘书长灵魂的钱又不得不为他打官司进行辩护,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其实我们都是迫不得已,你有小舅子我有很多朋友们涉及到这案子,可是我们还是要查勘……”老警察看着周良心问他:“你是不是跟我们去现场查勘一下可能会有情况……”周良心想了想:“去一趟也行,有车有人我们现在就走吧……”
三个人再次返回案发现场,先是在梅子房间查勘,当他们走进梅子房间查勘时,发现梅子房间干净整洁。因为案发后这种地方都封闭了,外人是不能进来的,看到现场并没有什么,小警察说:“这种现场真的不好查勘,我们来晚了……”周良心说:“不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你们来了就会的收获,关键是你们如何查勘……”小警察说:“我们设想一个杀人现场,设想一个凶手,或几个凶手,我们来演一场戏重新回演当时情景……”周良心嘲弄:“你还真的想像力……”
在小警察安排下,他们开始进行杀人现场模拟试验,小警察当杀人凶手,可是无论如何是杀不了十几个人的,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而杀十几个人一点反抗也没有几乎是不能存在的。在现场,小警察反复演练杀人动作,结果表明还是不能实现,没有几个人是不能成功的。小警察对警察说:“杀人不是一般的行为,哪个人眼巴巴看着自己被人杀而无动于衷,这是不可能的,因此这种案子杀人凶手不是一个而是几个……”老警察说:“在一开始我们就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是我们想找到凶手,结果走了弯路,现在看来我们纸上谈兵,通过这种实验我们看到了还有另一方面情景,凶手隐藏真相……”
周良心说:“我开始也是这样认可的,然而查勘现场后我忽然否定了这种想法,凶手可能隐藏更深,一是隐藏在我们生活中,二是逃之夭夭隐藏在外,这样一来是查勘不了骨什么痕迹的,因此凶手这一招实在是高明让我们查不到……”
小警察说:“我们不相信找不到他们,只要他们是凶手我们就有理由找到他们,到时看吧……”周良心说:“希望在你们年轻人身上,我们老了,不好查了……”然而老警察马上反驳他:“不能这样说年纪大有年纪大的优势,我们查案子就是寻找犯罪嫌疑人,我不相信犯罪嫌疑人留不下证据,只是我们没发现,等到我们查勘到一定程度时自然而然就有了……”
周良心见他们不听自己的,就主动撤出,然而他还是提出要求:“有一条线索我想说,在这种案子中最大的怀疑对象可能不是人,不是公司,因为在这公司对面还有一个公司,整座大楼里有多少公司没有记得清,凭这种想像力查勘是不行的,所以我劝你们面对现实,查勘每一个公司,每一个人……”小警察说:“你是想让警察都来吗?”周良心说:“如果你们不能出动这些人这种案子不用查勘了,因为查勘也查勘不出来,成为历史无头案,这种案子在咱们这种地方还少吗?”
周良心的话不能不让老警察产生联想,二十多年前这座城市发生过一起类似问题的案子,当时也是十几个人被杀,可是找不到犯罪嫌疑人,凶手也逃之夭夭至今成为悬而未决的案子。老警察知道眼前这种案子与二十年前的案子类似,当时还是小警察这种年龄的他没办法找到证据,因此他办的第一桩案子就砸了,至今没有翻身。他本想退休前好好办这种案子,谁知他再次碰钉子,找不到凶手,找不到线索,也找不到犯罪嫌疑人,这种心情可想而知,是非颠倒能不难过吗?
周良心提出来的问题恰巧是老警察最担心的,小警察不知底细,他能不知底细吗?无头案有多少个,他这警察还有出头之日吗?老警察越想破案越找不到证据,越找不到证据越想寻找线索,可是找来找去结果仍是一塌胡涂。其实还原一个杀人现场很容易,可是还原类似问题的杀人现场极其艰难,不知凶手有几个,没办法判断,这是最致命伤。
如果算起来,老警察的人生有许多失误,也有许多致命伤,与小警察的经历极其相似。老警察到公安局当侦察员是有原因的,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一名军人时,他就对公安工作极其羡慕,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侦察员。然而有这种想法是好事,同时也限制了他的人生自由,终于有一天他因为犯人越狱逃出,他走上了侦察员的工作岗位……
当他的战友确定有人想越狱时,他就叫喊:“如果谁敢走出这长红线我就让他见不得人,不相信就试试……”
其实在监狱的大门前,都有类似警戒线,平时这种地方是少有人闹事的,可是今天闹哄哄的很热闹。带头闹事的是一个绰号叫无头案的人,他在这里很久了,算是犯罪分子的头,他见有人喊马上跟随着:“兄弟们冲吧,他们不能开枪……”
犯罪分子真有人敢带头冲,有的叫喊:“不冲白不冲,冲出去就是自由……”他拉了枪栓,可是还是吓不住犯罪分子。有人冲上来了,警戒线距离门有十米远,用一条红线划着标示,在这种地方值班的战士是有权开枪的。他知道自己有这种权力于是他就高声威胁犯罪嫌疑人:“你们不能上来如果上来我就开枪,打死谁不是闹着玩的劝你们守在这里不能动……”
无头案叫喊着:“别听他的我们就是要跑,有种你们就开枪老子不活了……”他扳着枪栓,可是犯罪分子仍是不听以告,朝前方冲来。他果断开枪,不同的是朝天射击,犯人见此胆大包天,知道他不能开枪,于是一窝蜂上来了。
枪声惊醒了很多,这不是第一次响枪,也不是最后一次响枪,可是枪声震醒了他自己,怎能开枪呢?
这是一次什么样的对峙,从他来到这里站岗他就没碰到过这种事,可是今天他碰上了。其实他这时已经是这里的负责人了,他没想到有一个叫无头案的犯人把他们出卖了,制造了一起严重的越狱事件,而他受影响从此离开了部队。他发誓要找到无头案,于是当了侦察员,一当就是二十几年,当时人在中年的他成了现在的老警察,可是寻找无头案仍是他的首选。
他有好多事是可能做好的,可是就是因为有这种事他干什么也不顺心,久而久之,他干什么也没意思,只有当侦察员才减轻他心理压力。他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年轻后生,也不是谁见都想用他的有权人,他只有侦察才是他的唯一。有人嘲弄他有职业病,他承认自己有职业病,如果没职业病他可能就会失职了。现在这种案子让他想起往事,想起以前的案子,怎么这样相似,难道是一个模式扣压的。他不想朝这个方向想,他怕碰到自己的痛,可是还是碰到了。
对于他来说找到无头案是他的必须,可是现在他面临着又一个无头案,难道还要让这种案子重演吗?他真的不甘心,也不能这样,更不想这样,其实上次身体健康出了问题就是有人告诉他无头案了消息,他信以为真,结果白费力气。有时他打电话询问战友有没有这种案子的线索,可是没有一个是标准答案,他的人生便随他的年龄而变化了。在他看来,他这一生是与犯人打交道,犯人有的梦想他也有,结果他还是被犯人耍了,每每想起来他都是痛心疾首,愧疚得很。
他不能让自己这种样子,可是他只能让自己这种样子,社会存在把他的思想感情扭伤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哨兵了,不是负责人了,更不是什么什么长了,而他只是一个侦察员,一个苦苦追求理想的侦察员。说是理想也不准确,他就是为了寻找无头案苦苦寻找,而这一找就是二十几年,可见他付出多大代价,付出多少辛苦,可以说他付出了人生。
他对于自己的职业道德是尊敬的,多年来他就是这种精神支撑他努力完成上级指示,做好自己的工作。如果说有什么人生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上大学,可能就是这种没上大学才让他想方设法让女儿上大学,满足他的自尊心。这些年有数不清的人提拔高升,可是他仍在自己的岗位上踏步,不前不后,不左不右,好事找不到,坏事也没有。
有人曾经问他你这种工作劲头图什么呀,他回答说什么也不图,就是知道自己朝哪个方向努力。是的,他努力了二十多年,没有一年是为了自己,可是他得到的是什么,除了辛苦还是辛苦,除了被人看不起还是看不起,难道没有机会了吗?
他不想这样过日子,可是不想这样过日子也得这样过日子,他别无选择。一切成为定局,他还有选择吗?二十年前到二十年后他有选择吗?即使有选择他还能选择吗?还需要选择吗?即使是选择对了又有何用,他还是没有选择……
人生就是这样了,生与死,荣与辱,功与过,他都享受了,如果说有就是他还在苦苦寻找的无送案。有人开玩笑说别找了,他可能早死了,就是的到有什么用。可是他非要坚持寻找,他说他要找到无头案问他为什么逃之夭夭。
其实这还需要问吗?当兵时,当负责人时,当侦察员时,他心里只有这种无头案,现在呢,又增加了无名案,当然他也可以把梅子,把欣喜,把秘书长灵魂,把李铁玉,把那些与案子有关的人判成犯罪分子,甚至死刑。可是有用吗?
无头案还是跑了,犯人还是在他们煸动下逃之夭夭,而他为了寻找就这样默默无闻度过一生。当初他不是没有机会找到无头案,听到枪响时他就判断这些犯人中有不能逃走的,然而他判断错了,归后能逃的都逃走了。有人向他报告犯人跑了,他冷嘲热讽犯人跑了就开枪,可是真正想开枪时又不能开枪,他不想伤害这些犯人性命,哪怕他们是犯人。
他不明白犯人为什么能逃跑,为什么不怕开枪,如果不怕开枪还设红色警戒线干什么。他放了枪,其他人听见了枪响,知道出事了,当所有人迅速跑到这里时,犯人已经逃之夭夭,战友端枪守卫着,他就在这种氛围中左右巡视。犯人逃跑对部队是损失,对政府是损失,对个人也是损失,可是损失有什么用犯人还是逃跑了,他从此成为被人看不起的人了。
这是一起让人看不起的事,不论说什么也没理由,有人立功受奖,只有他每年必须有一个处分。在犯人逃走前,他一直是默默无闻的人物,犯人逃之夭夭后他成了闻名遐迩的人物,连普通百姓都知道他是从部队回来当侦察员的。
一次又一次的侦察,一次又一次的案情,没有人知道他付出多大辛苦,没有人懂得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想寻找无头案,寻找让他看不起自己的犯罪嫌疑人。他记得无头案逃走时是夜晚,可是第二天还有人说看见他在逃跑的路上,他不相信便跟随而来,结果他是扫兴而归。经历了这种事后,他对自己看不起了,为人处世更加小心谨慎了。
如果一开始按他的思路是能找到无头案的,可是有人不让他找,还说跑了几个犯人算什么,天下大乱才好呢。当时有人就是希望天下大乱,他们好从乱中夺权,而他明知道有人想夺权也不警惕,于是他与同事受骗上当了。因为不睡觉,他眼睛红红的,有人为此嘲弄他是刚刚哭过,他说嘲弄人家你爹才刚刚哭过,实际上他是心里有数,寻找线索迫在眉睫。
让他迷惑不解的是无头案能逃到哪里呢,为什么找了这些年没找到,难道无头案悄无声息消失了吗?有时候他也看走了眼,以为是无头案回来了,可是查了半天才弄清又是白浪费时间,没有人听自己的,也没有人证明他找到了无头案。有时他在梦里醒来,以为自己还在老部队,刚想叫战友们的名字发现今非昔比,部队上的战友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有一个日记本,上面写出很多案子,包括失败的案子,有人嘲讽这是他的犯罪事实,他说这是人生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