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兰家出来,马素月才算松了一口气,她问儿子:“建生,把张兰带走的刘涛你认识吗?”事到如今,冯建生觉得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说道:“知道,他也是我高中的校友,张兰高一的同学,张兰最初是和刘涛谈恋爱,后来两个人不知什么原因分手了,我才和张兰开始了恋爱,如果我知道她们还没有结束,我就不会和她结婚了。”马素月又问:“他家在哪儿你知道吗?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个大概位置,应该好找。他父母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走吧,我们先去刘涛家找他父母,让他们帮我们一起找。事到如今,你也做好思想准备,如果张兰去意已决,咱们就让她跟刘涛吧。否则,即使我们留住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就放心吧。”冯建生此时已经想通了,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追的这么紧,今天的事说不定就会发生。即使自己孑然一身,但也不至于落到现的窘境。
冯建生和母亲一边找一边打听,很快就找到了刘涛的家。站在门前,马素月轻轻叩响了刘涛家的门。“谁呀?”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是刘涛家吗?”冯建生问道。门开了,王丽梅带着一种冷傲的表情出现在门口。“刘涛是我儿子,你们是谁?找他有什么事吗?”王丽梅站在门后面冷冷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屑和傲慢的意味。“阿姨,你知道刘涛现在在哪吗?我找他有点事。”冯建生客气的说道。“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他现在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是这样的,他在我婚礼上留下这张纸条带着我的未婚妻张兰私奔了,我希望能找到他,当面和他好好谈谈。”王丽梅听完冯建生的话,目光凌厉地盯着冯建生和马素月两个人说道:“你的未婚妻?这孩子怎么能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把人家的爱人夺走呢?这不是破坏别人的家庭吗?”王丽梅显得十分生气的说道,“你们一定很难受吧,是不是?我能理解你们的感受。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马素月从一开始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好对付,本来自己也不打算找她理论什么,感情的事更没有什么道理好讲,只要能找到张兰,让她自己决定就是了。幸好亲朋好友都还不知道,只能牙碎了往肚里咽,家丑不可外扬啊。想到这,马素月一脸和善的说道:“我们主要是担心张兰的安全,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王丽梅一听,便接过话针锋相对地说道:“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又是自愿的,不会有谁伤害谁的问题。至于你说的其他的事情,具体是指什么?”王丽梅的话柔中带刚,言语中带着杀气,让马素月心里很不舒服,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沉住气解释:“其他的事情就是指在刘涛在婚礼上偷偷把张兰带走这件事,他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一点不顾及我们的感受,这简直就是让我们当众出丑。”王丽梅看了一眼马素月,把头往上抬了抬,眉毛往上一挑,说道:“按说,他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总比将来他和张兰私奔要好的多,那时候你们岂不是更难以接受?你们结婚前也该弄清楚张兰到底爱谁,为什么这么匆匆忙忙就赶着结婚?现在闹出笑话不光是你们出丑,我们面子上也不好看。”王丽梅的话绵中带刺,句句张弛有度,让马素月既感到窝火又找不出明显的冒犯。
马素月强忍着怒气说道:“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找张兰,只要找到张兰,我们大家可以坐在一起好好谈谈,让她们自己做主,我们长辈们尊重他们的选择。只要别再闹出更大的笑话。”王丽梅见马素月一直保持着克制的态度,自己也就不便再故意戳她的痛处,于是说道:“好吧,我刚才也在找刘涛,他电话现在关机,暂时也联系不上他。要不你们先回去,联系上刘涛后,我问问他们两个有什么想法,再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坐坐,有什么事可以当面谈。”马素月知道再这样耗下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早想离开。她想,反正事已至此,还不如放平心态,面对现实呢,她看了一眼冯建生,转回头对王丽梅说道:“我们留个电话吧,联系上他们你给我们打个电话,也让张兰的母亲放心。我姓马,叫马素月,我的电话是……”马素月说道一半,见王丽梅根本没有要记的意思,索性又改口说道:“把你的电话留给我们吧,方便我联系你。”
马素月没有多想,等着王丽梅报电话号码,然后再把她记在手机上。王丽梅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手机号,马素月在手机上一个一个的输入完成,她按下保存,新建联系人,等待王丽梅报自己的名字。等了几秒钟,王丽梅没有吭声。马素月索性问道“怎么称呼你,告我我你的名字吧,我存在手机上。”王丽梅本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马素月现在问她,她想,即使现在不说,早晚马素月也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干脆直接告诉他算了,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想到这,王丽梅便一字一顿的说道:“王---丽----梅。马素月并没有多想,在手机上打出王丽梅三个字,新建了一个联系人。”王丽梅等待着马素月听到她的名字后会出现惊讶羞愧的表情,但是王丽梅想象的一幕并没有发生。马素月似乎根本就在意她叫什么名字,她在手机上保存的那个名字似乎只是一个符号而已。见马素月并没有回忆起自己的名字,王丽梅心里未免有些失望,原来这个女人根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者早就已经忘记了。王丽梅有些泄气的看着马素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马素月感觉到和刘涛的母亲也说不出个什么眉目,就想告辞回去,便说道:“我们就先回去,你联系上他们就让张兰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她母亲放心,其他的事情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再说吧,麻烦你转告张兰,我们尊重她的选择,不会为难她的。”王丽梅冷笑一声说道:“好吧,联系上他们我会告诉她的。再见!”王丽梅站在原地目送马素月和冯建生离去,她有些疲惫,本以为马素月见到她会大吃一惊,为自己二十多年前做的事感到羞愧而无地自容,但是她并没有,看来她已经彻底忘记了过去的往事。王丽梅感到有些失落,马素月怎么一点都没有想起来过去的事情?即使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却一直都没有忘记,而她,真的会忘记过去?也许就是这样,伤害别人的人总是容易忘记自己给别人造成的伤害,被伤害的人却很难从伤害的阴影中走出来。王丽梅对二十多年前刘海书和马素月的那件事情总是难以释怀,没想到这个马素月竟忘得一干二净。
回去的路上,马素月心事重重,经过和刘涛母亲的交涉,她感觉十分疲惫。她觉得这个女人言行举止有些怪异,特别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是要钻到自己的心里看个究竟似的。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她却连一点愧疚都没有,那种语气反而带着不屑和质问。“王---丽---梅,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马素月暗暗思忖着,突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又感觉是那么的陌生,一时又想不起来。一路上,“王丽梅”这个名字在马素月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现,马素月被这个名字搅得有些心神不宁,她一边担心回去怎么给亲朋好友街坊邻居解释儿子今天的婚礼,一边想着找到张兰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她看看身边的儿子,他也是愁眉苦脸,脸上写满了失望和沮丧。马素月问儿子:“建生,找到张兰后你打算怎么吧?”“还能怎么办?既然她选择刘涛,我和张兰还是分手吧。”“你能这样想就好,不管你心里愿不愿意,甘不甘心,舍不舍得,我都希望你像个男子汉一样,勇敢的面对。”“放心吧妈妈,我会的。”“这件事过去后,你就请个假出去旅游吧,好好玩几天,散散心,忘记这些不快。”冯建生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隐隐的忧伤。马素月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是一个隐忍的人,再大的悲伤和痛苦,他宁愿一个人压在心里,也不愿流露在脸上。张兰给他的心灵造成了难以愈合的伤害,但是他依然这样宽容的对待张兰。马素月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只要儿子没事,其他的也就顾不了太多了。马素月已经做好了被人耻笑的准备。
快到家的时候,时间已到傍晚,马素月心里有些发怵,家里肯定有喜欢热闹的亲友邻居等着新郎新娘回来闹洞房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想到这,她对儿子说:“建生,今晚你还是不要回家了,家里的事交给我和你爸处理吧,你还是出去躲一躲,找个宾馆住一晚上,明天再回来。”“妈,不用了,早晚他们要知道真相,我不想躲躲闪闪的,就让我回去吧,我想亲口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和我的想法,他们会理解的。”马素月心里一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儿子,你真的长大!妈为你感到自豪。”
刚到家门,冯建生和马素月就听到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说笑声,他们在等着新郎新娘回来。冯宝才在院子里心焦如焚的等着马素月和冯建生回来。他希望他们最好能和张兰一块回来,但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天越来越晚,大家等不到新郎新娘回来,他们会怎么想?汗水不住的从他的额头渗出来,急的冯宝才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就在这时,儿子回来了,后面跟着马素月。正在等待的亲友们一拥而上,齐声喊着:“新娘呢,把新娘藏哪去了?”马素月眼睛一红,眼泪止不住滚了下来。她有些担心儿子能不能承受这么沉重的打击。见马素月突然泪流满面,众人不知道原因,顿时哑口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冯建生,等待他开口告诉大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冯建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不如痛快地向街坊邻居和亲朋好友说明,让大家早些回家,父母也能早点休息。想到这儿,他振作精神,提到了嗓音说道:“走,咱们到屋里说吧。”众人呼啦让开一条道,冯建生引着大家回到屋里。
“谢谢大家今天参加我的婚礼,更感谢你们的祝福。但是,由于我和张兰都还年轻,有些事情还没有考虑成熟,就在我们婚礼刚刚结束,突然一些原来没想到的事情不得不让我们重新考虑我们的婚姻。经过慎重考虑,我俩觉得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我们还是不结婚更好,这场仓促的婚礼也是很不明智的,所以,我们当即终止了婚礼。希望亲友们多多包涵我们的年幼无知。我也代表张兰向大家说声对不起,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们。”冯建生说完,脸上露出一丝难言的苦笑,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寂静。几秒钟后,大家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冯宝才急忙解说道:“孩子们年轻,做事难免不周全,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笑话了。”“没啥,现在婚姻自由,总比明知道两个人不适合了还在一起受罪强。”亲友中有人高声说道,“我们这就回去了,忙了一天,你们也该休息了。”说完,众人呼啦一声都散了,刚才还热情高涨的人们像退了潮的海水般一哄而散。冯宝才急忙把亲友们送到外面,又千恩万谢向大家道歉。
事情总算就这样凄惨的收尾了。马素月一家人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冯建生说要早点休息,回到布置一新的洞房里一头倒在床上,一种莫名的委屈和压抑让他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马素月知道儿子此时一定非常难受,但是也帮不上忙,只能任由时间慢慢为他抚平创伤。
亲友都走了,冯宝才也悄悄躲出去了,他找个了无人的角落一根接一根的抽起烟来。马素月一个人回到卧室的房间里,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这时,王丽梅的样子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王---丽---梅”,马素月不由自主地把这三个字说了出来,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突然,马素月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阵阵发冷,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脑海里出现。
马素月猛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这个王丽梅不就是刘海书的妻子吗?一定不会有错,从她看自己的眼神她就能确定。自己怎么当时竟没有想起来,怪不得她对自己显得那样不友善呢,但是现在想来,她已经算是很克制自己了,否则,她有理由说出比那更让自己难堪的话来。马素月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和焦躁。自从那年和刘海书分开之后,她们之间就断了联系。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本以为过去的一切会被无情的岁月深深地埋葬,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竟又和他的妻子不期而遇,这就是自己一生的命运吗?这些年来,经历了生活的磨难和岁月的沧桑,她已经放了过去的一切,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当年丢失的孩子甜甜,她一直是马素月的一块心病,时不时的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把她的心刺痛。这些年来,她也有过重新找找那个丢失的孩子的念头,但是又难以向家人启齿,估计那个房东赵阿姨也已经离开了人世,唯一重要的线索似乎也中断了。
马素月的心感到一阵阵剧痛,往事不堪回首,那是一段苦难的岁月,让她永生难忘。多少次她都萌生想逃离这个世界念头,可是,生活的枷锁已经牢牢的把她困住了。她无法放手身边的一切,毫无牵挂的逃走。
这天下午,刘海书还没有下班,就接到王丽梅的电话。平时,王丽梅很少给他打电话,今天打电话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刘海书急忙接通电话,问道:“有事吗?”“恩,你下班后直接回家,能早点回来更好。”刘海书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什么事?要是要紧事,我现在就可以走。”“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张兰家里。”尽管王丽梅的声音很平静,刘海书还是吃了一惊。他知道刘涛好像已经和张兰分手了,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清楚。有一次他问王丽梅刘涛和张兰分手的原因,王丽梅说张兰其实早就有一个男朋友,两个人一直没有彻底分手,现在又和好了,并且已经订婚。对刘涛感情的事,刘海书并没有过多过问,他觉得孩子婚姻的事,还是要让孩子自己决定,做父母的不能过多干涉。他对王丽梅的干涉刘涛恋爱的事并不赞成,只不过他觉得最主要的还是刘涛自己,如果他坚持自己的决定,王丽梅也改变不了他。当他知道张兰要和别人结婚时,刘海书觉得,肯定是刘涛自己已经对张兰放手了,所以他也没有在意。现在王丽梅让和她一起去张兰家,让刘海书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刘海书有些沉不住气,他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刘涛在张兰的婚礼上带着张兰偷偷的跑了。刚才对方的家人已经找过来了,幸好张兰那个未婚夫一家也还理智,现在已经被我说回去了。”刘海书脑袋一下子大了一圈。这个刘涛,怎么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早干什么去了,偏偏到人家要结婚了才后悔和张兰分手。“好吧,我这就回去,你在家等着我。”刘海书答应一声放下电话,匆匆忙忙的往家赶。
回到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王丽梅在家等着。刘海书看见王丽梅就说道:“我们到了张兰家怎么说?”“如实说就行,既然张兰跟刘涛从婚礼上走了,说明她还是更爱刘涛,我们就向张兰母亲提亲就是了。如果她同意,事情就更好办,如果她不同意,我们至少让她知道我们的想法。不至于我们发生误会。”
找到张兰家已接近天黑。王丽梅敲了敲张兰家的门,张兰的母亲出来了,问道:“你们找谁?”“我们是刘涛的父母,您是张兰的妈妈吧?”王丽梅客气的说道,她以前没见过张兰的母亲,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她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慈祥大度,尽管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有一种让人自甘仰视的威严。“是我,进来吧,刘涛很早也来过这,后来不知为什么和张兰分手了,孩子感情的事,都怪我太由着她的性子了,才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张兰的母亲有些自责的说道。“这也不能怪您,孩子感情的事情我们长辈应该尊重她们自己的选择,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就不要再说自责的话了,今天我们来就是想听听您的想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先联系上他们,让他们回来,只要他们愿意,我也没有什么意见。”王丽梅听张兰的母亲也不反对张兰和刘涛的事情,心里也就踏实了,说道:“是啊,我也这样想,现在看来刘涛和张兰是愿意在一起呢,我们做父母的就尊重他们的选择吧?”“只是他们两个做事太任性,让建生一家人好没面子,太对不起他们一家人了。”“谁让他都还是孩子呢,做事不够成熟稳重,我们也只有好好给人家道歉了,实在不行,我们做出些赔偿,弥补一下他们。”
张兰的母亲只顾想着张兰的事,直到现在才想起还没有给王丽梅夫妇倒茶,她急忙站起身来去取水杯和茶叶。“你们坐一会吧,我给你们倒水喝。”刘海书和王丽梅打量着张兰家里的一切,觉得竟是那样的熟悉,原来自己家里也和张兰家里一样,一样的清贫,一样的老旧简朴。张兰的母亲一边给王丽梅夫妇倒水一边说:“你们能过来我很高兴,孩子的事情只要他们愿意,我也没什么反对的,我只希望你们能支持他们,早日让他们把婚礼办了,我也就放心了。张兰是我唯一的孩子,她父亲生前就很疼爱她了,临终前交代我一定要给孩子找一个好的婆家,也算我们俩这辈子没有对不起这个苦命的孩子。实不相瞒,这个孩子不是我们亲生的,是我们那年冬天在县汽车站从一个女人手里买回来的。我们不能生育,一直想要个孩子,那天在县汽车站,有一个女的抱着这个孩子,说自己养活不了想送给别人,我男人听到后就要把孩子收下,但是那个女人又舍不得了,说如果我们出3000块钱就把孩子给我们。我男人就让我在那等,他回家把全部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了那个女人,才得以收养了这个孩子。因为不是我们亲生的,那些调皮的孩子总是取笑她,这孩子回到家就躲起来偷偷的哭,我和他爸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后来她渐渐大了,孩子们也都董事了,再也没有人提这些事了。还好,张兰从小很争气,学习一直都很优秀,我们俩拿出全部的力量供她一直读下去,最后张兰考上了大学,我们老两口才感到稍稍有些安慰。”说到这儿,张兰的母亲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她一定是为自己的这个孩子感到自豪和骄傲。
刘海书一边听一边陷入了沉思,听张兰的母亲说完,他不由自主的问道:“您是那一年要的这孩子啊?她记不记得自己被送给别人了?”“不记得,我们从那个女人手里抱过来时她才不到一岁,上身穿着一件碎花小红袄,外面罩着一件半旧的粉色罩衣,下面穿着蓝色小棉裤和老虎头鞋。别提多惹人疼了,要是我自己的孩子,我可是舍不得送给别人呢。”张兰的母亲回忆着往事,脸上浮现出一丝疼惜的表情,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张兰。刘海书呆呆地听着张兰母亲的话,像是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给镇住了。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张兰的母亲,目光显得呆滞而空洞。王丽梅发现刘海书似乎有些不对劲,一看天色不早,就对张兰的母亲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我们希望你不要担心,他们也都不小了,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只要您没什么意见,等他们回来了,我们就尽快给他们把婚事办了,也了了您的心愿。”“您说的对,时间不早了,我也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早点回吧。”张兰的母亲起身把王丽梅夫妇送到外面,目送他们远去。
回去的路上,刘海书变得异常沉默,有时候王丽梅连续重复几次给他说话,他都像是没听到似的。“你怎么了?”王丽梅有些不耐烦,提高了声音说道,“你是不是不同意刘涛和张兰的婚事?”一句话,把刘海书从梦中惊醒。他担心的想,“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张兰和刘涛是绝对不能结婚的。”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王丽梅说,但是又不得不说。二十几年前的往事像一剂被藏起来毒药一样让他左右为难。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和马素月那段难忘的岁月像一个渐渐愈合的伤疤慢慢的被淡忘。有时候他偶然想起,心会有短暂的痛楚,之后又变得麻木。但是今天,当他听到张兰的母亲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和马素月的那个可爱的孩子甜甜。张兰的母亲说的那个从别人手中抱过来的孩子,穿的衣服竟然完全和甜甜丢失时穿的衣服吻合。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张兰不就是他和马素月的孩子甜甜吗?他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世间哪有这样巧合的事?但张兰母亲描述的情景不由得他不相信。他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心情,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王丽梅已经不再提过去他犯下的错了,似乎已经原谅了他。但是,现在,他不得不亲手撕开那段伤痛的往事,让本已要愈合的伤口重新血肉模糊。
这是命运对自己又一次无情的捉弄。
当年,他向王丽梅坦白他和马素月的事情时隐瞒了这件事。现在,他必须要重新扒开伤口,让这件事暴露在王丽梅面前。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勇气,敢不敢把自己虚伪、贪婪、自私、丑恶的一面毫不隐瞒的暴露在大家面前。刘海书痛苦万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
“你倒是说话啊?”王丽梅又催问道。刘海书被逼的浑身冒汗,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如果继续隐瞒,终将会酿成一场无法弥补的悲剧,到那时,他会背上更加罪孽沉重的枷锁,等待他的将是良心更加严厉的拷问和惩罚。“不是!你误解我了。”刘海书沉吟片刻,额头上渗出了细碎的汗珠,他低沉着嗓音,异常痛苦地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但事关重大,还是回去再说吧。”刘海书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深秋里被霜雪打过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