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秀儿一愣,故作不解地问道:“我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姐姐过于担心我的缘故吧!俗话说,关心则乱嘛!”她不想将自己的烦心事儿告诉柔儿,在内心深处,对于这个姐姐,她打心眼里希望她快乐,没有痛苦,没有烦恼!
“你啊!你就装吧!等到你什么时候装不下去的时候再告诉我!”柔儿从后门出探出头来,“你一定要记住,我这儿是你永远的避风港!”
“我知道,姐姐。今天准备做什么新鲜的玩意儿!”秀儿欢快地走过来,看到柔儿两手面团,也凑了上来。
“哎,秀儿。来客人了,去帮我招呼一下!”柔儿朝外面怒了努嘴。
“早让你找个丫头帮你了,你就是不听,非要自己来!看看,怎么样?忙了吧!”秀儿嘟囔着走了出来。
换上一张迷惑人心的笑脸,招呼道:“二位早,请问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一定包您满意!”
来客是两名女子,两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子,后面跟着伺候的丫鬟婆子,转眼间屋子里就拥挤起来了。
秀儿一看,这阵势,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家眷,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二位夫人尽管看,看好了给您包!”
“怎么今日换了主人了?还是又找了专门迎客的丫头?”身穿酒红衣裙的夫人看着秀儿,问道。似是对菊心坊有些熟悉。
“是啊,不过这丫头挺水灵的!在这看店迎客倒是有些可惜了!”另一名梳着飞天髻,看上去更加年轻些的女子也上下打量着秀儿。
“我说,蓝秀公主,你是不是又想为你府里的歌女物色人选啊!”
秀儿一惊,蓝秀公主?当今圣上最小的妹妹。因为曾经送给皇帝一名歌女受宠,而得到皇帝的格外眷顾。秀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真是,和三殿下还真有些相像。
“我那儿的歌女也确实该补充了。丞相夫人,你那儿可有合适的人选?”两人闲聊着往前走去,挨个瞧着橱窗内的点心作品。
“我那儿哪有什么绝色坯子,我得敢放在家里呢!对了,公主选秀,是想为你那个即将成为太子的二皇侄选的吧?”
“他,哼,哪有那福气!他那样不争气的!早惹怒了皇帝哥哥和皇后,我看,太子之位和他是无缘了。”蓝秀公主有些气恼地说。
“前段时日不是挺好的吗?听说大臣们都拥立他为太子呢,怎么这几日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你不知道。二皇子他,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还公然带到王府去,她那正妃倒是没说什么。可他那侧妃,你也知道,就是西域来和亲的那个,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坏。吵闹了一顿,没想到二皇子他,他竟然打了人家公主。这公主就跑到皇帝哥哥和皇后那儿闹了一通,还哭闹着非要回去!”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啊!你这皇侄也真是的,这个时候竟然出现这样的事儿!”
“是啊,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后最恨的就是男人宠爱别的没有名分的女子,冷落自己的正妻。这下真是触到霉头了。当场皇后就主张将这个儿子关起来!”
秀儿的头脑里又闪现出,那个夜晚闵王府后花园的一幕。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绝对不会那么巧合!可这主谋是谁呢?她的大脑里蹦出了一个名字,可她摇了摇头,以前怎么从没看出他有如此深沉而毒辣的心思?还是在扬州好!那时候的所有人似乎都是善良的!
是这京城的水土?还是这寒冷的空气,让每个人的心都冻结成了铁石心肠!冷硬得能够陷害算计自己的亲兄弟!
她不仅朝着门口望去。门外,不知何时,阴沉起来。惨淡的光线使得这个白昼更加的难以应付。
“丫头,丫头……”
“来了,来了。”柔儿听到二位夫人的呼唤声,赶忙跑了出来,作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二位需要什么,我来包!”
将两位夫人指名要的点心包好后,有额外各送了店里新出炉的式样,以示歉意,两位夫人这才还了好脸色。
“唉,这个丫头,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傻呆呆的!”
“真是的。可惜了。”
秀儿傻呵呵的笑着,听着二人的议论,看着她们离去,心里想,自己也是在演戏吧,装傻!
“我看,你确实有心事。算了,你还是先回去罢!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柔儿送走客人,回来将手搭在秀儿的肩上,劝解道。
“姐姐,对不起!原本想着过来帮姐姐的,没想到忙没帮上,倒是给姐姐找了麻烦,差点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秀儿不敢回头看柔儿,她怕柔儿看到她眼里的惆怅和颓丧!
“原本就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的!帮什么忙啊!自己一个人惯了!”柔儿拍了拍秀儿的肩膀,回身包了几样点心。又要出门招呼马车。
“姐姐,我走回去得了!”秀儿拉住柔儿,转身对立在一旁的梨儿说道:“梨儿,我们走罢!”
秀儿晃晃悠悠的在前面走着,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因为繁荣街所在的位置都是官府之人,所以街上的商贩中规中矩,热闹而不喧嚣。
梨儿悄悄跟着后面,好像不存在一样,多年的暗影生活养成了她这样的习惯,主子不叫她,她就当自己是隐形人。
“我说,这是谁啊?是当初扬州青葵园里的那个珠帘秀吗?”一个身影挡住了秀儿的去路。
正在迷迷糊糊间的秀儿浑身一颤,头脑嗡嗡的响了起来,抬头,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砰砰跳了起来。
“怎么?如今有了高枝可攀就忘记我是谁了?还是到了这京城之后,才发现少爷我变得英俊了?”说着,穆文伸手捏向秀儿的下巴。
秀儿一闪身,往一侧躲去。
“你干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还改不了你的德性?”秀儿一声怒斥,愤怒不已。
“哼,小爷我调戏你是你的福气!每日跟着爷我后面的女人多得是,你以为你有多清高!在小爷我的面前装清纯!”穆文原形毕露,目露暧昧的笑赤裸裸地看着秀儿。
秀儿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他一件件看得寸缕不剩。心里一阵恶心。
“梨儿,去边上看看,我记得这几日那些宫里的侍卫还没有撤走,去招呼几个过来。就说大人有事,在这儿等着!”秀儿不想再和他浪费时辰,回身吩咐梨儿。
“是,小姐。”梨儿抬头不屑地看了看穆文,觉得手心痒痒的。真想对着那张令人反胃的脸挥上几拳。这样的人渣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专门糟蹋女子的人渣!
“哎,我说,不要一碰到就急眼嘛!我又没怎么着!”穆文一个箭步冲到梨儿的面前,挡住梨儿的道路。
“哼,珠帘秀,你记着,你不可能躲在卢挚的身后一辈子,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床上的猫儿!”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小姐。”梨儿恨得牙咬的咯嘣响。
“唉,算了,小人得志!不知他要张狂到什么时候?以后我们不要单独抛头露面就是了!惹不起我们还躲得起!”秀儿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道。
“小姐,小姐。小姐!”
秀儿话音刚落,似是听到灵儿的声音。
她抬头望四周张望着,果然,只见不远处,灵儿满脸潮红地穿梭在人流中,一边走一边喊着搜寻着。
秀儿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离了一样,不祥之感俘获了她。
“小姐,您。”梨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赶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秀儿。怎么看到灵儿,小姐的脸色变得这么苍白?她顺着秀儿的视线往灵儿的方向看去。
“小姐,小姐。”这时,灵儿也发现了前面的秀儿两人,紧跑几步过来一起搀扶着秀儿。
“小姐,您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大人在家等着您呢?”灵儿伸手握住秀儿的手,希望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秀儿咬了咬牙,暗暗责怪自己的不争气。勉强支撑着自己,快速地往回走去。
“小姐,马车就在前面。我担心小姐着急,所以带着马车去菊心坊的。去了才知道小姐已经离开了。还好这么快就找到小姐了。”灵儿小跑跟在秀儿的身后。
秀儿也不答话,她的心里急得百爪挠心,疏斋在等她,在等她!为什么等她?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那就是被不幸言中了,真的是师傅!真的是!
半日以来的担忧不安果然不是毫无来由的!如果不是师傅出了事儿,而是别的无关紧要之人,他会随便打发个人回来告诉她的,可他亲自回来了,还等着她!
“灵儿,吩咐车夫,加速!”秀儿脸色苍白,恨不得到家的路程缩成一步那么远。
灵儿吩咐一声,回头看着一脸焦急的秀儿,重重叹了口气,“小姐,不要那么担心!我想既然大人已经插手了此事,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出师傅的!只是,这件事要不要让师叔知道?”
秀儿点了点头,“不能告诉他,告诉他,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反而更添乱。”秀儿想起君溆冲动的性情,就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明白了。”灵儿点了点头。将随身带来的手炉,递给秀儿,摸到秀儿的手的时候,果不其然,双手冰凉冰凉的。
秀儿接过手炉,双手紧紧捧着,这时候她才觉得浑身冷得发抖,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悄悄地将身子往灵儿的身旁靠去。灵儿感觉到她的贴近,伸出胳膊揽住了她的肩膀。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情绪已经得到缓冲的秀儿,这是感到自己又恢复了力气。扶着灵儿跳下马车,向院子内冲去。
“疏斋,快,快告诉我!是不是师傅?是不是?”看到卢挚,她再也稳定不了自己的情绪,几步扑到他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他拍着秀儿的肩膀,等着她稳定下来。
灵儿梨儿站在门外,不敢吭声。
半晌,秀儿才止住哭声,从他的怀里直起身来。卢挚抽出锦帕,一点一点地温柔地帮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两人谁都不说话,可秀儿心里清清楚楚!事实已经存在,不管相信与否。
“师傅她老人家怎么样了?”秀儿在卢挚的怀里坐下,问道。
“情绪有些悲观!幸亏我去地及时!”
“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她?给她带些吃的穿的!你看看这天气,不知道这一路上她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那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就这么,就这么被那些个冷心肠的人折腾着!她怎么受得了?”秀儿提到这些,想到师傅一路的情境,泪水又来了。
“穿得还算保暖!这一路上也没遭多少罪!秀儿,你要相信我。你的师傅就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让她受罪的!这一路上都有人悄悄照顾她!”卢挚安慰她并保证到。
“你让人照顾的?你早知道了这件事儿是不是?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秀儿一愣,听出话音里的意思,用手拍打着他的胸口。
“我只是担心你,怕你担心!所以才到今日告诉你!你想啊,即使是我得到消息之后就告诉你,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干等着着急。”他慢慢地耐心解释着,任秀儿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还有,师傅她,她有了身孕!”卢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身孕?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秀儿惊叫一声,赶忙堵住自己的嘴巴。
“是!我想也幸亏她有了身孕,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否则,我想她早随着夫君去了。”卢挚的脸上是颇有同感的悲壮与理解。
“有了身孕,那岂不是更要早些出来才好!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疏斋,你给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放心。暂时牢房里我已经安排好了。等过几日,等事情平静下来,我保证让一个完完整整的师傅出现在你的面前。”卢挚笃定地说。
秀儿这才罢休。不再说话,只是琢磨着这件事,怎么瞒过君溆。
半日的光景在担忧中度过,秀儿靠在卢挚怀里,忧心忡忡。精神也恹恹的。时不时地昏睡过去。
傍晚来临,阴沉了大半日的天气,起了东北风。刮得窗纸哗啦啦作响。屋内火盆里,炭烧的旺旺的,温暖如春。卢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秀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黝黑浓密的扇面微微合拢,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爱怜地不忍弄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