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房间内摆着三张低矮的几案,几案的周围随意摆放着厚厚的锦垫。而正中靠墙壁的位置,摆放着一把琴,没有琴凳,也是一枚锦垫放在那儿。
秀儿看了看,原来听音阁不是一个独处的空间,而是几人聚会听琴声之所,和落霞居的流云阁倒是有相似之处,只是流云阁多了大气和稳重,而听音阁,则多了旖旎和缠绵。
“请就坐!”离心引导着秀儿灵儿二人在一处靠近琴案的地方坐下来。
“本来,这样的场所应该是几人或多一些聚居的地方,可今自从舒心院来了清荷之后,这儿就冷清了下来。”离心索然地叹了口气。
“哦。”秀儿心里一阵惊喜,自己正筹谋着怎么把话题引到清荷身上去呢,没想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灵儿看着秀儿,知道秀儿的心事,望着离心热络地说道:“我们公子最是爱琴之人,以后会常来你的听音阁的!只是今日公子心情烦闷,不如离心姑娘陪公子说说话,如何?”
“说话?”离心抬眸打量着秀儿和灵儿。半晌点了点头,“好吧,银子是你们的,你们喜欢干什么就随了您的意了。”说着,走了过来。
这时候有小丫头端了果盘、点心、茶水进来。
离心将几样东西摆放在秀儿的面前,倒上水,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秀儿的对面。
“原来莫公子也喜欢琴!离儿今日算是找到真正能懂得心声的人了。”她直视着秀儿的眼睛,眼神清澈无瑕。
“在这样的地方,怎么还有如此纯情的人?难道又是自己的错觉?”秀儿半思考着,边开口随意说道:“刚才听姑娘说“清荷”,可是这怡心院子的新人?”
“当然。”离心借着往外窥视的机会偷偷瞄了瞄秀儿的脸。
“不过来了二十天左右,竟然成为了这舒心院的头牌姑娘,原本喜欢听琴的也不再来了。往日门庭若市的听音阁,成了束之高阁的古董!真不知道我们两个是前世修来的孽,还是今生没有投对地方!怎么就让我离心碰到这么一位克星!”离心抱怨起来没完没了,将这么长时间以来心中所经受的委屈和不理解全数发泄了出来。
“姑娘受委屈了。”秀儿做出一副怜惜不已的心疼样,拿着块儿点心捧到离心的面前。
离心冲着秀儿妩媚一笑,低头一张樱唇咬住了酥酥的点心,又抬头给了秀儿一个要溺死人的眼神。才吃下嘴中的点心。
秀儿自嘲一笑,这荷来到舒心院的时间正好和解语花离开扬州时间吻合,不能不让人起疑。
“不知这清荷姑娘是否在此?”灵儿追问道。
“你打听清荷干什么?难道你也喜欢清荷那样肤浅的人?”离心很是敏感这个话题。
“我只是好奇!如今见到离心姑娘,别的姑娘早已经是浮云了。只是想见见姑娘刚才口中的那个让人为之痴迷的碧荷!是否和你说的那样名符其实。”
“原来如此!”离心点了点头。
“能不能见一见这碧荷姑娘?”灵儿往离心的位置蹭了蹭,“离心姑娘,我们公子想看看姑娘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到底是谁?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你不必过于紧张,我们只是想看看而已。”
灵儿小心翼翼地说着,秀儿冲她点了点头。
离心沉吟片刻,沉声说到:“好,既然公子能为离心想这么多,那离心就去看看那小狐狸在不在。”说罢,站了起来,掩上虚掩的门,离心的背影闪了出去。“老板!今日各位高人已经聚齐,只等着大人您的到来。”门外,脚步声和说话声透过门缝,钻了了进来。
秀儿一愣,怎么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她走到门边,伸手缓缓开了一道稍大些的缝隙,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正缓缓地往这边走来,吓得她脖子一缩。
“怎么会是卢红呢?卢红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自己这时候才发现,”秀儿拍着咚咚乱跳的胸口,大脑飞速的转动着,想要理清这越来越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卢红是疏斋的贴身侍卫,属于四大暗影,听疏斋说他们的生命是属于主人的。怎么有时间来经营这个舒心院呢?
秀儿背靠在门上,耳朵倾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话。
“今日光禄大夫穆大人可到了?”卢红问道。
“早到了。而且他的公子穆文,如今的京城的骑都尉大人也来了,只是这骑都尉大人对官场上的交涉毫无兴致,而是找了几个姑娘闹去了。”魅影的话语中有些得意。
“哼!还真是狗改不了****!如果不是因为当前局势严峻,我又怎么和这样的人有瓜葛?”卢红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找几个姑娘好好招呼他,务必让他满意,唯有他这个宝贝儿子满意了,这光禄大夫才能站在我们这一边。”
“穆文?”秀儿提到这个名字就禁不住一阵心颤,怎么他也在舒心阁?还做了骑都尉?
秀儿虽不懂这骑都尉是个什么官职,可这样的人能做官,还真出乎秀儿的意料之外。更让她纳闷的是,当初在青葵园,卢挚因为这穆文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恼羞成怒,将他打成重伤,而今又为了什么却要与这样的人为伍,听起来还有求于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秀儿真想快些见到卢挚,因为内心的疑问太多太多。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秀儿靠在门上,浑身上下感到寒冷刺骨。她屈臂抱紧了双肩。
“小姐,你怎么了?”灵儿一看秀儿瞬间变化的脸色,赶忙过来扶住秀儿。
“刚才你喊我什么?小心隔墙有耳。”秀儿小声地在灵儿的耳边嘀咕着。
“是!”灵儿脸一红,满脸的愧疚,“是灵儿不小心!还请小,哦,小公子恕罪!”
“公子!”离心从门外走进来,唤道。
哦,秀儿精神一震,赶忙转身充满期待地看着离心,“怎么样?能见到吗?”
“实在对不住!清荷那个小狐狸,她,她陪骑都尉大人去了。所以公子的心愿,今日看来是无法满足了。”离心抱歉地看着秀儿。
“唉,也不是非见不可,只是感觉这个清荷很是像一个曾经认识的人,可又不敢确定,所以就想亲自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既然今日不凑巧,那就改日再见吧!”秀儿颇为遗憾地安慰离心。
“公子曾经认识的人,那和公子你的关系一定很深厚了!”离心一想到自己狐狸长狐狸短的叫着,原来眼前的人是那个狐狸精的朋友,真是倒霉倒到家了。”
秀儿一听,便明白了离心的担忧,随即宽慰道:“离心不要担心,这个认识的人也是我曾经的敌人,所以就格外关注些。我希望有一天我的这些敌人,能够做出向善向明之举!”
“公子大义,离心钦佩不已。虽然今日不能见到这个故人,可如果有什么需要了解的,离心知无不言!”
“那好,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清荷的性情如何?喜欢什么颜色?平日里穿什么衣服?还有,她都会些什么?”秀儿迫不及待地问道。
“公子,看您,性子怎么那么急呢!你总该让我喘口气儿,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回答吧!”
“这荷平日里话语不多,好像和所有的姐妹都能相处得很好,只是她这样的人,靠给别人一星半点的好处来赢得对方的尊重和喜欢,我总觉得她脸上的笑有些虚假!”
离心轻轻呷了一口茶,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又一边思考一边在屋内踱着步子思索着,“她喜欢桃粉色,所以衣服和纱裙大多数为桃粉色,只是有时候也不知道为甚么,会连着几天穿着别的颜色的衣服,似乎在特意的回避这什么。”
穿桃粉色的衣裙!秀儿的眼前闪过几个相同的桃粉色的身影,似乎都与她有关!
听了离心的介绍,秀儿的心里越来越肯定,这个清荷就是解语花。
“不知道这个清荷平日的客人都是哪些人?”灵儿忍不住插嘴道。
“唉!她啊,是我们舒心院的老板带回来的。所以一来到这儿就好像身份特别尊贵似的,再加上长着一副狐狸的样子,所以正三品一下的官,哼,她看也不肯看一眼。”
离心的不屑的撇了撇嘴,又气哼哼地坐回到凳子上,“可世间的男人也真是贱骨头,越是不理他们,越是像跟风的蜜蜂似的,围着团团转。每日里来花银子想要见上她一面的人,成队成队的排!惹得整个舒心院的姐妹眼红!”
“那未必是一件好事!难道离心姑娘不懂得,恃宠而遭妒忌吗?成为众矢之的的滋味也不好受。”秀儿看着气愤的离心,忍不住说道。
“哼,人家才不怕呢!她的背后有人为她撑腰!连魅影都要让着她几分,你说这舒心院还有谁能找她的茬儿。不被她荼毒就是万幸了!”离心无奈地说。
“姑娘知道她的靠山是谁吗?”秀儿的脑海中闪过她在安王府的身影,她的靠山莫不是如今的三殿下……安王爷窝阔台?
“这个?”离心陪笑着。
“这个,小女子我就不大清楚了。只是隔三差五,她都要出门一天。然后再回来。这在舒心院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自她来了之后,魅影就睁一只眼闭上一只眼。”
秀儿见她言语间一片坦诚,没有隐瞒的迹象。也就不再追问。
“姑娘今日陪我们二人聊天,如今本公子的心情已经大好。这都是姑娘的功劳!灵儿,赏!”秀儿看着离心,这个离心,心直口快,以后自己还可以从她那儿得到信息,只是不能守口如瓶,对自己也是一个威胁!所以不能走得太近。
灵儿将二十两银子放在离心面前,离心感激涕零地捧过来,赶紧深深一拜,颤声说道:“今日小女子只是口舌之便,说了几句话而已。没想到公子这么大方。这是这二十多日来听音阁收到的唯一的打赏,离心多谢公子!”
“姑娘不必客气。只是今日之事,不要对第二人提起,否则姑娘不仅断了财路,而且会有性命之忧。”秀儿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带着灵儿走出门去。
灵儿一声不响地跟着秀儿的身后,二人走下楼,刚刚转进大厅,魅影就好像突然从天而降。
“哎哟,我说公子,怎么着?这就要走了?是不是离心伺候地您不满意?要不,我再给您叫上其她的姑娘!?”
秀儿生怕如今的自己被解语花、穆文和卢红看到,所以看也不看魅影一眼,用胳膊挡开她的拖拽。
“今日有急事得先离开了,改日再来!”秀儿的声音更冷了冷。
魅影一看两人的脸色,不敢强留,将二人送到门口,“公子可记得来啊!改日我定然找这儿最好的姑娘陪着公子,一定让公子满意!”
秀儿一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转身直视着魅影:“我要清荷姑娘陪我出一趟远门,需要十天的时间,不知可否?”
“什么?”魅影一愣,继而裂开未曾深笑的脸,“公子这是说笑呢!我们舒心院子开院以来还从未如此过,何况这个事情,还要清荷姑娘同意才行!”
“哦,您身为这舒心院的妈妈,难道连一个姑娘的主都做不了,还真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了!”秀儿故意挖苦道。
“咳……咳……”魅影掩饰着,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秀儿的身旁,压低声音说:“别的姑娘都行!唯有她不行!何况,这舒心院的家,我做不了主的事儿多着呢!我的上面有老板。一切老板说了算!所以,公子不要刺激我!”
说罢,言辞灼灼地看着秀儿,秀儿有种小心思被看穿的感觉,不觉得对这个魅影刮目相看了!
秀儿冲着她薄薄的一笑:“告辞!再会!”
马车仍等在外面,秀儿和灵儿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车轮转动,二人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小姐,好险!我真担心死了,那个魅影真是一只洞穿一切的老狐狸!我总有种被她看穿的感觉。看来这人并不像离心所说的那样,对什么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她有更深的心思!”灵儿拍了拍胸口,肯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