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宁静安详,风从徐业脸庞吹过,冰凉。
目光所及之处,脚下大地上火光渐微,消失在眼里。
越往高处,罡风愈烈,刮着徐业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刀割,针刺,云雾紫灰,缭绕周身,如同深处幻境,心绪沉浮,忘去烦恼,过去,自身。
徐业没有这样的好心境,怪物在云雾里穿梭,巨大的翅膀摩擦着气流,双爪黑沉有力,爪尖深深扎入肌肉之中,勾在琵琶骨上,疼痛无比。
冰凉,潮湿的雾气打湿了衣衫,疼痛,寒冷交织在一起,徐业心生悲凉,感觉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
心境颓废,自然而然想到过往的坎坷,奋斗,抗争,甜蜜,还有得到异能的欣喜,期望。
这一切如同电影镜头,在徐业脑海里闪过,又化作泡影。
“我这一生,就这样完了吗?”
“不知道怪物要把自己带到哪里,是巢里吗,然后把自己撕裂开来,用自己的肉去哺育小怪物?”
徐业不敢想,又不得不想,而越想,心灵愈发绝望,无助,恐惧。
不知道飞了多久,突然,怪物吼叫连连,声音里带着惊慌,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东西,一个俯冲,向下方飞去。
徐业只觉得身体直坠,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怪物的双腿,上方传来一声大吼,有别于怪物的吼叫,如炸雷绽开,又如同雄狮吼叫,低沉,醇厚,又充满威严。
声音远远荡开,云雾被震得飘散,徐业心灵仿佛蒙蔽上一层阴影,震颤害怕。
“这又是什么怪物,好可怕的气场。”
徐业去过动物园玩过一次,在围网边近距离欣赏非洲狮,雄狮吼叫,粗犷威严,震慑心灵,让人不自觉地退避三舍。
而这吼叫比狮子还要威猛,让人惊心动魄,手脚无力,失去反抗。
下降的速度极快,耳边气流轰隆,耳膜刺痛,呼吸困难,更睁不开眼,显然怪物遇到了天敌,加速飞行,竭力躲避。
几个呼吸之间,上方传来怪物一声惨叫,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剧烈震动,抓住徐业的爪子松开,翅膀停止扇动,向下方垂直落下。
撞击的力道如此之大,徐业根本来不及抓紧双手,一下子坠落下去。
“完了,****的这次是真的完了。”
徐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按这速度,是要摔死的节奏。
徐业勉强睁开眼睛,漆黑一片,耳边只有空气摩擦带来的气流声。
“噗通”,几秒钟之后,一片幽深的河水里溅起巨大的浪花,徐业的身体重重砸进了水里,巨大的反冲力导致头脑震荡,眩晕,全身皮肤肌肉如同被重型汽车碾压而过,血管似乎都爆开了。
“TMD,我尽然没死。”
虽然周身剧痛无比,头脑迷糊,但徐业念头清晰,明白自己掉落了水里。
而且水很深,身体被下坠的力道冲击,灌入水下四五米,然后力道被水的浮力化解,缓缓浮了上来。
头露出水面,大口呼吸着,勉强克制住周身的疼痛麻木,徐业控制着身体,静静漂浮在水面上。
还好他乡下长大,水性不赖。
水面漆黑,看不清四周,隐约听到不远处的虫语。
看起来距离岸边不远。
巨大的侥幸感袭上心头,居然掉到了河里,明知必死,又起死回生,刺激无比。
运气真是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徐业虚弱,无力,内心却振奋,激动,一扫绝望,悲凄。
几分钟之后,头脑眩晕感渐去,身体上的麻木疼痛也有稍减,徐业缓缓向岸边游去。
爬上岸,徐业脱掉湿漉漉的衣服,裤子,举头四望,草木阴森,虫语嘤嘤,又充满生机,犹豫了一下,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入丛林里。
在一颗树下坐下,倚靠着树干,双肩剧痛,用手抚摸,几个血洞清晰无比,心里不由得后怕无比。
“不知道为何隐匿异能突然失效了。”
鱼入大海,徐业浑身解脱,身体困倦,疲惫,疼痛,精神却亢奋,欣喜。
思索了一阵之前的遭遇,似乎就是身上沾染了怪物血之后,隐匿异能被破去。
“难道就是怪物血的原因?”
没有答案,徐业不去考虑,又开始担心起玄霸和周婉彤。
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逃脱。
虽然跳进水里,也不一定能躲开怪物的袭击。
又想到小武和高磊,心里不由得淡淡悲哀。
毕竟是不错的伙伴,短短几天相处,虽然接触不多,但共承担,共分享,在这末世里更加珍惜。
好在徐业意志一向坚定,归拢了纷乱的思绪,微微叹息,不再去感怀。
自己不死,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做人事尽人力,不留遗憾就好。
睡意袭来,徐业闭上双眼。
次日,徐业突然感觉有东西在身体上游动,麻麻痒痒,一下子惊醒,倾身低头看看去。
一条两米多长白肚紫鳞,双颊有暗纹的蛇正匍匐在徐业身上,感觉徐业动静,立即昂起头,做出防御的姿势。
“还好是条黑眉锦蛇,要是竹叶青,五步倒什么的,就危险了。”
徐业有点懊恼,自己太不小心了,独身一人,尽然就睡着了,幸亏金陵是大都市,没有什么猛兽,不然遇到,可要遭殃了。
下次绝对不能这样了。
看到只是一条无毒游蛇,徐业手一伸,闪电一样的速度拿捏住了蛇脖子,黑眉锦蛇甩着长长的身体拼命挣扎。
小时候在乡下,这种蛇很常见,俗称菜花蛇,捉过不少,是难得的美味,正好肚子空空,徐业怎么会放过。
很快,徐业弄死它,麻利地剥掉蛇皮,掏掉内脏,露出白花花的蛇肉,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火,怎么办?
稍微犹豫了一下,徐业露出凶狠的表情,狠狠地凑上去咬了一口,使劲嚼着。
第一次吃生肉啊,腥味直冲脑门,也没感觉出味道,一整蛇连肉带骨已经被徐业囫囵吞下。
咂咂嘴,徐业抑制住恶心欲吐的感觉,抹掉嘴上的血迹
山林里即使白天,也是紫雾弥漫,徐业放眼望去,草木遮蔽,没有道路,没有人迹,不禁微微皱眉。
怪物也不知道把自己带到哪里了去了。
稍微辨识了下方向,徐业向昨夜落入的河流走去。
大概五分钟之后,一条数丈宽的大河出现在徐业眼前。
河水平静无波,幽深泛紫。
看到它,徐业不得不庆幸自己运气好,尽然正好落入了河中,如果偏离了一点,怕已经是具尸体了。
随即徐业皱眉,思索着金陵有秦淮河,板下河,丽河,这应该就是其中的一条,不过昨夜被怪物带上天空,完全辨别不出方向,也不知道飞了多远,所以不明白这到底是哪一条。
“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徐业摇摇头,沿着河岸向前走,一边走,一边留意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至于慌不择路。
突然,前面传来吼叫声,徐业下意识地停住,有了之前的种种遭遇,徐业知道现在的世界并不安全,竖起耳朵辩听,全神戒备。
叫声急促,恼怒,接连不断,乡下长大的徐业听出近似野猪的声音,戒备心稍去,有点疑惑。
过了片刻,好奇之下,徐业发动隐匿异能,悄悄摸过去。
穿过一片林子,奇怪的场景出现在徐业眼前。
一头硕大的野猪在场地上来回打转,紫鬃根根竖起,獠牙有两寸多长,猪眼通红,所过之处,脚下草木断折,显得威风凛凛。
看体型有三四百斤,这样大的野猪在东北常有,在平原地区十足罕见。
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虎。
野猪是杂食动物,一般的野猪并不可怕,但成了气候,体重过了三百,皮糙肉厚,刀剑难伤,再加上一对可怕的獠牙,一旦发火,冲锋起来,就像一辆小坦克,老虎,棕熊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看到这么大的一头野猪,徐业惊讶无比,更让他张口结舌的是野猪的面前,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这人大概五六十岁,身形瘦长挺拔,灰白的长发随意披散,身披古代士大夫那样的灰色款领长袍,露出紫铜色的胸膛,光脚,一把两尺多长的长刀垂于腰际,,刀身狭长,略略弯曲,颜色灰白,没有金属光泽。
这种装扮,比古装戏里的人物还要飘逸,潇洒,古风十足。
徐业仔细打量,当看到此人的五官的时候,一股凉意上涌,差点没吓得拔腿就跑。
尽然没有五官!
光洁的额头下,没有眉毛,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整个脸部好像蒙上了层假皮。
“这TMD又是什么玩意?”
徐业紧张之余,忍不住腹诽道。
怪客就这样站着,来回踱步,好像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脸部恐怖,颇有点闲庭信步,神仙味道。
这个时候,紫鬃野猪吼叫一声,后腿猛蹬,举着獠牙,发疯一样向怪客冲去。
怪客似乎毫无察觉,乃在缓缓走动。
獠牙上举,野猪转眼冲到怪客跟前,徐业蹬大眼,看到怪客风轻云淡地长刀横斩,不快不慢,不急不缓,刀锋正好斩在野猪的额头上。
野猪惨叫一声,向后跌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碾压断不少野草,又蹬腿站了起来,恼火地吼叫。
野猪额头鬃毛脱落,露出一道长长的血迹,显然受了点小伤,吃了苦头后,又气的来回跑动,拿草木撒野。
而怪客长刀回收,再也不管不顾,也不追击野猪,依然来回踱步,好像刚才受到攻击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境,或者根本对野猪不屑一顾。
徐业在一旁观看,内心疑问重重,太不符合常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