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宛如流星般地一次相会,在彼此的心灵中碰撞出执热的火花,然而却化作两条平行线独自行使在各自的轨道。
“墨子染,子染。”
“下课了,还发什么呆?去哪里吃饭啊!”子染看看手表已指过晚八点:“呃,我还有点事不能陪你吃饭了。”
“你刚转学来能有什么事,该不会是想背着我约会哪个女生或去巴黎红磨坊唱红酒泡美眉吧。”Tom笑逐颜开地一脸嬉皮模样。
“Tom,你可有见过香谢丽舍大道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有人在乞讨?”他答非所问。
“夜深人静谁去乞讨啊?又不是大脑秀逗了。”Tom甚感惊讶:“那你是否有见过一个小女孩十三四岁左右,这么高蓬头垢面但有一双清辙的眼眸在乞讨?”
Tom试探收集着脑海里的记忆,模模糊糊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见过?”
“在埃菲尔铁塔下卖艺,乞讨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记得起来,再说就算是碰到了也会退避三米之远,她们那肮脏的手死死抓住你的衣角,含着泪珠的眼眸让你进退两难,成为路人闲情逸致的笑料,你该不会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吧。”
子染点点头继而试探地问:“这些乞讨的人会不会有些是被人利用的。”
“多半是吧,乞讨都以老人小孩为主为了博取大家的同情,哪有亲生父母会让自己的小孩去乞讨为生的,更离谱的我也看到过,他们一天无所事事,就靠着这些小孩乞讨来的钱酗酒,赌博等等。”
子染的眉头纠缠成结,墨黑的眼眸放射出愤怒的光芒,他无法忘记大胡子目光里透露着凶狠的光芒,连抓带提地拖住她的手步入树荫的那一幕,想必那时她瘦弱的手腕必定会勒下深深的腕痕,顾思于此既让子染心里涌起莫名其妙的心痛。
“你怎么啦?看你一脸愤慨的样子?”
“只是昨晚睡不着散步时正好碰到,那个大胡子怎么看都不像小女孩的爸爸啊!”
“但凡乞讨的人来历可复杂了,想必是孤儿被人捡来,受人利用的。”
“孤儿。”他的心被沉重地敲痛了,如果没有墨锦鹏的收养,或许穿着单薄衣裳蓬头垢面站在冷风之下,苦苦哀求受尽人们冷眼唾弃,然后将乞讨来的钱交给那个凶恶大胡子。突然有一种强烈地没有理由的冲动他想见她。
或许在他们身上有惊人的相似,同是孤儿,可为何同人而不同命,曾以为在墨家所受的委屈与痛苦是世上最残酷的折磨,然而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他匆匆买了一块面包边走边吃,穿梭在埃菲尔铁塔下的每个角落,也向街头卖艺的人打听过小女孩的下落,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随着卖艺人拐弯抹角地穿梭在羊肠小道上,他才恍悟,原来繁华都市的丽影笼罩之下,也会有灰色地带的滋生,就像是人的影子。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卖艺人微驼着背伸向前方那一排破旧的瓦棚区:“就在那里,这里龙潭虎穴杂乱无章我不敢多留,你也趁早办了事就走吧。”说着接过二十法朗悄然离去。
顷刻之间的夜色越发黑暗,在这样的一个异乡夜晚,在这样一个未知的环境中,子染有些惊惶失措,但一想到她那双清辙的眼眸,他壮了壮胆顺着微弱的灯火走向那片瓦棚区。顺着卖艺人手指的方向他推开了扇门,一股令人作呕刺鼻的酒味,霉味扑面而来,借此外面微弱的月光他看见大胡子醉得如同一具死尸躺在床边,还意犹未尽的打着饱嗝,身上披着他的那件外套,才一日时间那件标杆的名牌就已折磨得不成衣形。床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堆稻草如同狗窝般的一席之地,想必是她的床。心痛,无法言语。
另他不由地想起子恒饲养的富贵狗住的是魔方城堡,喝的是新西兰空运而来的牛奶,吃的是厨师精心调制的狗粮。今时今日人与狗的差别在哪?
身后传来零碎的脚步声,他略有些警惕将身体收敛在夜幕下,但看到小女孩憔悴的面容,他抛开了所有的胆怯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她。
Loreta惊恐地挣大眼睛,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惊惶失措想要放声尖叫,但触及他温柔的侧颊她自动地收回了尖叫冲动: “是你。”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的感动,他温暖的怀抱让她泪如雨下。
断线般的珍珠飘然落下,滴落在她干枯的唇边: “呵!原来泪水是咸的。”儿时的印象里除了伸手向天,乞讨为生,受尽世人白眼,辱骂欧打,大胡子一日三餐的喝令与教训,这样的环境中她哭得多了,哭得累了,哭得倦了,原以为她已经忘记了眼泪的滋味。可如今。
感动过后她意识到危机,她挣扎着推开他带着警惕的声音: “先生,他们很快就要回来了,你快点离开吧。”
“他们是谁?”
“你不要问这么多,如果让他们看见你,他们会抢夺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痛打一顿后扔到塞纳湖畔。他们这些人冷血无情,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他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却不经意地触碰到她腕间的勒痕,令她发出疼痛的惊呼,他下意识看到腕间一片鲜红,新伤未愈旧伤痛还触目惊心的历历在目,他将她的手腕抬头,却更不经意从她敞开的袖口里若隐若现地看到那一条条狰狞的伤痕,他抬高她的下巴,却又发现她两颊间尽是淤青的红肿,心痛,无声无息地就这样蔓延至他的心田。他颤抖着声音望进那一弯含泪的明月:“他真的是你的爸爸吗?”
她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落寞的转身擦干眼泪:“先生你快走吧,你再不离开会有麻烦的。”
“你不告诉我实情,我不会这么离开的。”子染倔强得扣住她纤细的手臂,他的坚持让她倍感窝心,她哽咽着:“我不知道,从我懂事起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他真的是你的亲人吗?哪有亲人如此狠心的?”子染愤然,血红的眼睛透过窗台打量着睡死在床的大胡子。
“可如果他不是,又能如何?谁能够告诉我,我的亲生爸妈到底在哪?”她扬起纯洁无暇的脸颊望向他一弯湛黑如墨的眼眸,她的提问无言地敲打着子染的心扉,这样的疑问句也曾无数次敲打在心田,如今从她的口中听到,千言万语,欲语还休,欲哭无泪的无可奈何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陡然间牢牢地扣住她的手,将其移至胸前用坚定的目光:“跟我走,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让我照顾你好吗?”
她瞳孔急骤放大不容置信地打量着他俊朗的面容,但不知为何,他眉宇间的那份坚持,眼神中的那份执着让她心慌意乱,如同小廘乱撞的迷乱让她不知所措,面颊上也不经意地染起两片飞霞。
“可是。”她担忧地看向窗台。
“没有可是,相信我。”他向前一步近距离强大的气场将她全然笼罩,试途驱散她所有的恐惧与担忧。
“不是我不相信你,就算逃出去也一样会被大胡子抓回来的,反而得遭受更重更痛的毒打与教训,这一带都是他们的人,不管逃到哪个角落都会被抓回来的。”
“不会的,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就算结局会被他抓到,但起码我们也要试一试。难道你甘愿这一生就伸手向天,乞讨度日吗?”
他的话,深深地震憾着她幼小的心灵。
令人怜悯的泪在夜色中无声息的滑落,突然间从房里传来大胡子骂骂咧咧的呓语翻身声音,似乎也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像是他们回来的声音。”Loreta 惊慌失措急忙挣开他的手:“你快走吧。”
“你不走我也不走。”子染坚定如何雕塑立在原地:“你。”Loreta 急得直跺脚挣开他的手跑进屋里,转瞬拿着他那件外套不由分说牵着他的手一头扎进了黑暗里。呼呼的风声,零碎的脚步声。
不知道这样跟她跑了多久,终于黑暗褪去,埃菲尔光如白昼的灯塔温柔地照在身上:“我们安全了。”
他微笑着拥她入怀,在她耳边慎重地宣布:“你的乞讨生活结束了,从今以后的在你面前的是一条阳光大道。”
她快乐的笑了,虽然上扬的笑弧牵动着干涸的嘴唇,传来丝丝的扯痛,可敌不过心田传来醉人的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