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怎么啦……’‘妈。妈。您别吓唬我们……’传来徳君、蓝瑛、蓝芳三兄妹惊吓的哭叫声。人们惊呆了,手忙脚乱地抱起张杏菊抬进屋里去。‘快,快叫救护车。’有人大声提醒道。刘姥姥不依不饶地大声喊叫着:‘装死啊?你装死唬不倒老娘,老娘经历过死人:老伴死了,梅儿也死了,我也没几天活头了……我就是要喊,就是要叫,就是要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命好苦啊,我那早逝的死鬼啊,你为什么走的那么快呀!撇下了我……梅儿呀,你也随你爸去了,丢下老娘你不管呀……我命好苦啊!我……’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白背过去了。‘快,快,快把刘姥姥抱到床上去。’曾姥姥手足无措地吩咐着。‘这都闹的什么事儿……’好端端的一个中午被急救车的尖啸声和人们的叹息声给揉碎了……
“张杏菊真是个命运坎坷的女人啊!她未满周岁的时候,因为家里很穷,父亲又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除了种地没有其他的本事,所以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张杏菊她娘长得导游几分姿色,心眼儿活泛……说到这里,你们肯定要问我:这样不配套的两个人,性格差异如此之大,最后怎么会组合到一起成为一对夫妻!而且还生养出孩子来的?这种关系要溯源到他俩的上辈父母了……张杏菊她爹管张杏菊的姥姥叫三姨,张杏菊她娘管张杏菊的爷爷叫舅——他俩是表兄妹的关系!是己办的婚姻,所以张杏菊她娘的心里总有个心结……说白了,就是对张杏菊她爹不满意。她娘利用在采石场敲碎石的机会就和采石场的老板偷偷地好上了,她爹知道这事之后,也是敢怒不敢言地打碎钢牙往肚吞——谁让自己人穷没本事的呢!自己连老婆和孩子都养不好、也养不起……要不是张杏菊她娘从采石场隔三差五的拿回一些说是她‘挣来’的饷钱的话,那日子真的还要艰难的多!张杏菊她娘虽然心花了,但依然还很顾家、依然还念及到她和张杏菊她爹之间的夫妻之情,说动了采石场的老板让张杏菊她爹去了采石场当上了一名打眼放炮的采石工人……手头宽裕了,日子也好过些了……谁知好景不长!
张杏菊她爹在一次排哑炮时被炸身亡……死的惨烈……据说她爹故意违章去排的哑炮!有自杀的嫌疑,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分析应该是张杏菊她爹不堪这样的羞辱而无奈解脱的一种最好、也是最利索、最简单又最省事而且快速的办法——使他真正又完全彻底的解脱了……她娘借口要去县里为她爹打官司讨个说法或抚恤金什么的……第二天就把张杏菊托付给了自己的大姐……也就是张杏菊的大姨……说好了最多两天就回来的……谁知道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张杏菊她大姨从张杏菊穿着的小袄被缝牢的小兜里找出一张写给她的小纸片,也算是最后的留言:‘姐,被找我了,我跟那人走了……’”说到这里,黄哲明的眼眶变得潮湿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张杏菊是她大姨一手带大的……据说她大姨知道她娘去了哪里,因为她娘自此之后正正十六年月月都有汇款寄到她大姨的手上来……一直供养张杏菊读完初中……直到张杏菊的大姨过世,张杏菊她娘也没出现……张杏菊特大姨信守承诺的也没告诉张杏菊她娘在哪儿?张杏菊直到她娘就在港城,因为汇款单上的邮戳清楚的标明她娘的邮寄人的地址是港城!张杏菊也登过寻人启事寻找她娘……但她娘始终没有出现过……我想她娘这样做的原因是觉得、自己愧于张杏菊她爹也愧于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无脸去面对自己的女儿……她娘一直在暗处注视着她的女儿,而张杏菊却不认识她娘!这可能也是张杏菊不挑不拣一媒说成的那么实心又执意的要嫁给彭涛跟随她丈夫来港城的原因……”
黄哲明将话停住,自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来拭了拭自己的眼睑,声音低转又悲凄的说道:“张杏菊撞墙住院之后,肖正春想去看她,又不便更不敢去看她……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肖正春一手造成的……他忘了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死了妻子的鳏夫,而张杏菊又是个死了丈夫的新寡妇,他只顾自己实心实意的以一个男人的果敢和慷慨去像他以往那样义无反顾又责无旁贷的毫无顾忌地去助人为乐,而没有考虑到此情此景之下,作为一个男人所具有的那诸多不便!结果给张杏菊一家造成了这么多的麻烦又带来了这样的麻烦!他不想也不能再给张杏菊这样一个不幸的女人添加更多的麻烦,只好将他来医院之前、特意从银行取出来的一笔巨款交给了肖义的干妈黄春英,托付道:‘看来老太太那边我也不能去探望,误会没有消除,老太太看见我恨不得会宰了我的!……这事完全是我我们家的错……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张杏菊的伤……她那三个孩子离不了她,也短不了她……千万不能让张杏菊那个家就这样散架了……这里的一切我就托付给你啦……我这真是身不由己啊!’黄春英有些担忧的问:‘老肖,你要去哪儿?’肖正春无奈的答道:‘局里正在开’讲评会‘,只留下政委一人不行,我作为一船之长,每次讲评都是我份内的事情,政委对此事的程序和规则并不是十分熟悉……我不能因为家里发生的这些琐事而致使我执掌的’海弋‘轮’全局第一的标杆龙头‘这样优胜的旗帜在我的手里丢失掉……我必须赶过去……’说完肖正春就招停了一辆出租车匆忙地坐进去,吩咐司机说:‘去海洋局。’出租车得令似的朝着海洋局疾驰而去……很快到达了肖正春要去的海洋局……肖正春下去来这里开讲评会时,才得知张杏菊撞墙这件事的,因为他的手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所以任何人的电话都打不进去,他也无从去知晓……照常在‘海滨公园’度过了他一个十分洒脱又快乐无比的上午,和老杜狠对狠地杀了几盘棋……杀得老杜大败而归地自掏腰包请肖正春还有观战做评判的几位老哥到附近的小餐馆里去吃了红焖羊肉的火锅……酒足饭饱之后,肖正春才辞行赶往到海洋局这边来开各船汇聚在一起的‘讲评会’……没想到政委王戎还有他担任局工会主席的土地小黄二人正在焦心着急的在海洋局的门口等待着他的到来……肖正春是从这里尴尬的而走赶往医院那边去的……现在重新又返回到眼前这个熟悉的地方,却又让肖正春感到犹豫了起来:‘我这副狼狈的额样子,还有脸去见人吗?’
最终肖正春改变了主意,吩咐司机说:‘往前开,开到’观潮山‘那边去……’司机将车子一直开到半山腰上……实在没办法再攀爬上去的时候为止……只好愣怔又疑惑费解甚至还有些担忧地凝视着肖正春推门下去,一副神情沮丧又严肃的样子一步一步地向山顶直上攀爬而去……绝望到了极点的肖正春站在‘观潮山’的山顶之上,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男人怎么啦,男人就不该坦坦荡荡地去帮助一个真正急需帮助的女人吗?这样对我公平吗?这样对我公平吗?’”黄哲明又狠呷了一口自己杯中已经渐凉的茶水润了润喉,待他的夫人齐子娟重新为他那个茶杯里由添加进开水端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再重新落座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去之后,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讲述下去:“出了这样的大事,属于民事纠纷的范畴了,管辖这片的街道出面进行调查和调解并召集了居住在整条胡同里的居家户们齐聚到大杂院里来开了个简短的大会。目的是为了澄清事实,消除不良影响,还肖正春、也还肖正春一个清白。”
黄哲明笑起来称赞的说:“街道的薛主任五十上下的年纪,岁数不算太大,但话说的老练也说的漂亮!老陈把薛主任当时说的原话椅子不漏的全学给了我,我觉得很有学问,也就硬记了下来:‘前几天,大杂院里出了点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是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说什么的都有,连我的耳朵里都灌满了这些事情。起因是什么呢?就是因为刘姥姥家的肖正春那天走船回来进了人家张杏菊的屋子,有人看见了,看见肖船长给了张杏菊一大沓子钱,还有一封信,传说是‘情书’什么的……大家不要笑。这些东西我全拿过来了。呆一会儿,我让大家都开开眼,公布一下这封‘情书’的内容。张杏菊家的困难大家都知道吧?可是有谁放在心里过?包括我们这些街道干部在内,谁都没有把它当回事,当作一项扶贫的大事记在心里再去想方设法帮助杏菊找出路,求活路,使她翻身变模样,过上舒心的好日子。说起来惭愧啊!我们这群大老娘们儿还赶不上大老爷们儿的心细。人家肖船长,还有那条船上的水手们都把张杏菊一家的苦处难处时时刻刻记挂在心里,为杏菊家捐资,为杏菊家想办法找出路。那笔钱就是人家全船水手捐给杏菊家做买卖用的。现在我就把那封‘情书’拿出来让大家过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