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儿,我也考虑到了。”白茹听见张杏菊和陈妈在谈论他们三家很快就要搬新居的事情,便很感兴趣的凑了过来。没想到陈妈的一席话也勾起了白茹内心的不忍和一种落忍。忍不住,白茹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但是白茹是个又头脑的人,说话办事都极有分寸。只听白茹告慰般的说道:“这事儿还有补救的办法:我本来是不打算在外面买房子的,但我禁不住孩子的一再撺掇和开导才决定外面学起杏菊姐的样子,也在‘流星花园’里买了自己的一套住宅……连买房子的钱都还是杏菊姐为我先垫付上的!我拿笔定期的钱款要等到三个月之后……也就是过完国庆快到八月中秋节的时候才能到期儿整个的全取出来……我本来也和春英姐的想法一样,等着去做拆迁户再回迁原来的住址继续做我们的好邻居……现在我们三家虽然在外面都买了自己的新房子,这并不等于我们从此就永远离开了大杂院,也永远和春英姐离散了……”
“我很赞成白茹的这种说法。”张杏菊插话进来,说道:“我们在外面购买的新住宅,全当做是一种摆设——那完全都是为了满足孩子们的虚荣心以及新潮和猎奇的追求,而并非是我们的本意!要不是因为孩子的满足,让我在大杂院里住到老死,我都义无反顾永不后悔……因为我住惯了大杂院;也熟悉了大杂院的这种格局很情调;而且还深深的依恋大杂院的这种特殊又特定的氛围……假如没有了这一切,我会深感不适又极不舒服的!因为是大杂院造就了我们也塑成的我们……所以我说:那个新房完全是买给孩子们的!而我们依然留住在打杂院里,直到成为真正的拆迁户和真正的回迁户……这样既能满足孩子的标新立异又新潮的热崇和追求,又能完整的体现出自己依然可以守旧的内心感受和感情,还有感动的因素……在起着深厚的作用。”
“我看杏菊的说法和想法就很现实。”肖正春最后归纳又总结的说道:“老房子、老庭院加上老交情,把我们私家紧密的链接在一起,永远都不可能分开,这已经是一件不可动摇的事实,也将成为哟个铁的事实!既然我们三家在外面购置的新房都是为自家的孩子们去置办的,那么我们也就不存在从大杂院往外去搬家的内容和做法——一切全教给孩子们,是为还在们购置的房子就应该有孩子们自己去不知、去组建,我们大可不必去掺和,只是偶尔地去走动走动……就像到儿子们那边去串个门一样,逢年过节的时候,各家都还以大杂院为主,还都以我们做父母的为主:一切都围绕着我们来转动,一切都围绕大杂院起转动……如果大家都没意见的话,我就让杏菊马上打电话给黄春英,告知她我们的这个决定,也让春英释怀高兴一下。”
肖正春和张杏菊领着自己的小孙子肖夕阳来到“香香食府”,根据肖夕阳的要求,点吃了鲜蟹黄的小笼灌汤包还有鸡汤云吞之类的美食——很快便由服务员小姐给端松了上来并且规整地摆放到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对称做好的一张乳白色的长条桌上。
肖夕阳紧挨着他奶奶张杏菊正背东面西地挨坐在一起,而肖正春则是独自一人又面东背西的和张杏菊那么对立又对视着。
吃完了所有的灌汤包,也吃完了各自碗里的鸡汤云吞,几乎一点没剩下、也是一点都没有造成铺张和浪费——这事张杏菊特意计算出来的最佳消费方式,各取所需,有多的能力消耗多大能力,绝对不许浪费。因为种粮食很辛苦,挣钱同样也很辛苦而且还很肥脑筋去思谋。现在条件虽然好了,但是勤俭节约过日子的传统绝对不能再自己下辈人的手中被舍弃掉。所谓:“吃不愁穿不愁,算计不到才受穷”的道理,张杏菊是深有体会的。穷的滋味不好受,张杏菊是备尝其苦的。小时候,就因为家里很穷,母亲受不了穷日子的那种窘迫,去了菜市场去敲碎石挣几个零花的小钱来贴补家只会使傻力气去中的的父亲作为家用。母亲天生不勤快,又长得有点姿色,禁不住引诱和寂寞,跟采石场的老板有了私情……采石场的老板在吃睡之后也给足了属于“野花香”的这个极有风骚情调的女人极大的面子,不仅让她管起了采石场敲小石子女工们的数额计数统计,还让张杏菊的父亲去了采石场做起了打眼放炮的工作……结果,父亲的命短……在一次排哑炮的过程中,由于没有按照规定时间提前进入压迫区域而被炸身亡……母亲也明目张胆地跟人私奔了……事情虽然过去了将近半个世纪,但张杏菊的心里一直产生着一个疑虑:看来当年的父亲在死前是完全知晓了张杏菊的母亲在外偷情的龌龊之事,因为自己穷的窘迫,所以只好忍气吞声的任由自己的老婆在外面水性杨花地去做那种伤风败俗的龌龊之事……因为穷,让父亲变的气短和窝囊,又因为男人的那种经不起这种耻辱的自尊和颜面,父亲最终的抗争只能去选择死!用死来为自己开脱这种侮辱,用死来还自己的清白……所以父亲的死完全是故意的……再就是自己的前夫彭涛的家境也很窘迫:从小死了亲爹的彭涛作为长子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供养瘫痪在床的母亲和三个年幼弟弟的责任……起初在家种地,好不容易进城做起了“临时工”,再后来做起了“合同工”,继后“转正”成了城里专吃皇粮的“正式工”……自己由于羡慕彭涛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也没嫌他年岁太大就毅然决然进了城……这是当年农村女人走进城里的普遍做法:只要不挑挑拣拣又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委曲求全的托付给尘世的男人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专吃“土坷垃”的身份和自己的人生轨迹……张杏菊终于成了真正的城里人!但是变成了城里人的张杏菊生活并不是十分太好!因为婆家的原因,彭涛每月的工资要抽出一半来寄回老家去贴补那里的母亲和三个弟弟——那三个弟弟之中还有一个是痴呆!
彭涛死后那种捉襟见肘的日子,张杏菊更有体会和亲身的经历,也会终生难忘……要不是因为她穷,又死了丈夫,就不会有她后来的以死去撞墙的那种抗争和好强!虽然命不该绝的使她渐渐地富庶又强大了起来……但是这些往事和经历不时会浮上张杏菊的心头和眼帘,使她终生难忘又成为她的一种教条……“不许铺张浪费”成为了张杏菊持家过日子的一种信条和遵循不变的原则和规格:只要是自己的家人在外聚餐或者是吃东西,都一律量可而止。实在消灭不了而剩下来的残留菜一律让饭店打包带回来再吃。
一顿早餐竟然使张杏菊想到了这么多的往事和经历!看见自己的丈夫肖正春正在愣怔的注视着她,张杏菊有些自责、自嘲有很不好意思地抿嘴轻轻的一笑,轻吁口气来,本想以此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不料肖正春却偏偏小声的询问起她来:“你在想什么?”
张杏菊的脸颊一红,急忙搪塞起来:“我没去想什么……只是突然触景生情的想起来一些事情……”张杏菊释然大度又打起地站起身来,极其从容又镇定的宣布:“现在好了,我没事啦!咱们还是快走吧!”张杏菊说完,已经转身带头朝外走去。
肖正春见词情状也不好再迟疑更不敢怠慢地拉起夕阳疾步撵了上来……张杏菊蓦然回首朝着她身后正在狼狈追撵她的一老一小两个男人抛出十分滑稽的一笑来……张杏菊驾驶的那辆黑色的奥迪A6小轿车很快就驶进了处在闹市边缘的“流星花园”里,在自家专属的一个车库里将车停泊下来之后,急忙推门下车用手手中的钥匙吗,蹲下身去毫不费劲地打开了车库的门锁,奋力往上一提,那扇卷闸门便朝上完全开启了……张杏菊很快将自己的奥迪小轿车倒驶进自家的车库里,重新落门上锁之后,对早已下车正在定眼打量周围环境的肖正春小声询问道:“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算可以吧?”
“嗯,是很不错的样子。”肖正春如实作答:“比肖义他们的‘海洋新区’要显得豪华又繁华一些。看来蓝瑛的眼光不错又很会选择和享受……”
张杏菊抱着对自己的女儿蓝瑛极不满意的心情和口吻评价起蓝瑛来:“蓝瑛确实很有眼光,但她的眼光没有摆正位置,心思也没有用到正道上来!”
肖正春听到自己的妻子如此去评论自己的女儿,感到十分的惊诧不已又疑惑不解的样子来急忙很关切的问起张杏菊:“这么说,蓝瑛那边的‘旷怡休闲会馆’真的出现麻烦事啦?”
“不是蓝瑛有麻烦。”张杏菊如是说:“而是蓝瑛把她制造出来的那个麻烦悉数丢抛给了我们——让我们责无旁贷的感到了自己的束手无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哀声叹气又垂头丧气,还怨声载道的样子?”
张杏菊现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岂止是让我哀声叹气又怨声载道的样子!蓝瑛简直想把我活活给气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进楼道去到自己的新居里去说这些事情吧。”
两人一前一后,并不拖沓、磨蹭地很快进到自己的新居里去。
“这里的装修刚完成不久。”张杏菊说:“也就是前天吧,蓝瑛打电话约请了专做家庭保洁的公司来人,将屋子彻底地清理保洁干净。只是这个屋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顾及去买……现在这屋里,我们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看来我们只好委曲求全地站到阳台上去说话了……”张杏菊并没心思去欣赏整个屋里的装修,对正在屋里四处欣赏的肖正春这样说。肖正春只好把眼光和脚步收住,朝着张杏菊这边看过来,发现张杏菊已经擅自走进这间屋子所属的那个宽大的阳台之上,肖正春便也抬腿挪步地走了过去。
率先走入阳台的张杏菊见肖正春毫不迟疑的也随她走进了这个阳台之内,便很随意的用手一指对面那栋楼一同层次的两个窗户,对肖正春仔细道明的说道:“看见对面那两个厨房的窗口了吗?左边的那个厨房是陈妈家的,右边那个厨房是白茹家的,他们两家买的是门对门的房子,而且和我们楼对楼、楼层对楼层的相互都能瞧见,相隔的距离不远,有个什么事情,我们只需站在阳台上,他们,两家只需打开来两家厨房边上的大窗户,就可以看见我们,我们一可以招呼起他们——就像电脑的视频一样,一边拿起手机来说话,一边还可以看见彼此的表情和动作……嘿嘿……这样还蛮有情调和意思的!”
肖正春也笑的说道:“好像有点生死相依的意味……”
张杏菊极不赞同的嗔怪道:“干嘛说得那么悲伤?我们三家在打杂院里本来就是很好的邻居,本来又都是门对门的都能相望……既然一同出来买新居,自然也就想到了过去的那种遥相呼应、都能相望的情调和感受……这样不是很好吗?难道你不喜欢吗?”
肖正春连忙反驳道:“你说的这两点,我都不存在也不会有……这样的购房又住房的格局非常巧妙又非常之好!给我的感受非常新颖,我能感觉不到很好而且不去喜欢吗?你是不是又在跟我玩起什么心理的战术?想试探一下我的承受能力?如果出于这个目的,我不放提示你一下:我肖正春多少也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什么大灾小难的我都有过,什么惊涛骇浪我也领教过,所以请你放心,无论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我都会和你保持同样的心态……可能我比你还要表现的更理智、更冷静、甚至更沉着些……”
“那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你早该如实的告诉我。”
“蓝瑛已经彻底的背叛了大头,跟那个叫严新的男人鬼混到了一起……这件事情是被蓝芳和小刚无意之间发现的……我还特意的为了这件事情去做了巧妙的安排和周旋,花了整整二十万元的价钱买通了为蓝瑛在‘旷怡’那边担任保安员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把蓝瑛和严新的关系如实的告诉了我们。并且还想我们透露了一个十分危险的讯息:蓝瑛和严新背着我们‘阿杏’,又是以我们‘阿杏’的名义招揽了许多外地来港城做三陪的小姐,私藏在’旷怡休闲会馆那边的顶层部位,作为特招的********,准备在开业之时以及今后的营业之中去从事所谓的‘三陪’服务……”
“怎么会是这样的?”肖正春禁不住这样的询问说:“这是严新的创意吗?”
“不,”张杏菊很沉重地摇了摇头,十分痛心的说道:“这完全是蓝瑛的创意。”
肖正春惊愕地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说:“难道蓝瑛疯了吗?她不知道这是犯罪的吗?刑法明文规定:教唆或者客留妇女进行卖*都是犯罪行为,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的,弄不好是要判刑的!她怎么这么糊涂呢?”肖正春的语气里有种责备和气愤的成因在里面,这让张杏菊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肖正春内心的焦虑。其实张杏菊的内心早已开始这样的焦虑了!好在问题刚刚处在萌芽阶段就被她发现了。
“问题只是刚刚开始。”张杏菊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正处在萌芽阶段就被我们发现了,好在还没有开业,所以就没有成为事实……这事还在那里搁浅哩!我和蓝瑛进行了深谈,得知这是她的主意和创意时,我当时差点被她气晕过去……后来我细细的一分析,又详细的一询问才得知:蓝瑛是受了严新在他的蹦迪吧里搞艳舞演出的启迪和启发……加上严新的父亲严格又是掌管全港城娱乐业的主管领导,他儿子都敢公开这样做!这背后肯定得到了严格的暗中庇护和支持……蓝瑛是这样认为的,严新也是这样含糊其辞的说起也说到过……蓝瑛告诉了我这样一个事实:说有三个披着警察外衣的人,常常出现在严新那边的蹦迪厅里,名义上是来那里维护场子治安的,实则常在那里嫖宿那些艳舞女,严格对此心知肚明的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罢了……”
“这些人!”肖正春有些气急的说不出话来,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激动,这才继续说道:“这些败类和蛀虫,坏事和铸大错的总是他们……!‘严打扫黄’是全国的重点,难道这些人不知道吗?为什么屡禁不止?就是因为这些人的作用……”
“蓝瑛也是这么说的。”张杏菊也肯定的说道:“严新告诉蓝瑛:每次港城搞‘突击检查’,这些人都会提前透消息、打着招呼,所以严新一直相安无事……严新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满足和服务给这些人……甚至蓝瑛在那边的‘旷怡休闲会馆’还没有正式开业之际,这些人早已光顾那里并且公然在那里进行嫖宿了……他们暗中嫖宿的费用都是蓝瑛为他们垫付上的……蓝瑛希望这些人在日后的经营中能够多维护……这些人都还乐此不疲的十分配合……”
肖正春承认道:“你说的这些事情简直令我头皮发炸,肝脑欲裂!蓝瑛怎么糊涂又混账到这种程度和地步?”肖正春发觉自己的失言和语气指责的过重——毕竟蓝瑛不时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过重的去谴责、去讽刺和挖苦,明显是在拿刀去捅张杏菊的心窝子,会让她感到更加难堪甚至更尴尬到无地自容的程度和地步……肖正春只好将话停顿了下来,从心底叹出口气来的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也让自己心头的火气迅速地熄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