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闪过戾气,戾气过后是深深的恨意,几近咬牙切齿:“现在,你与司马睿的性命就握在我手中,想起不久前我还被你们整的下场凄惨,你说讽刺不讽刺?”
“处仲……”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她的眼眸泛起水光,轻轻的摇着头:“我没有蒙骗你,从来都没有。”
“没有吗?”他冷笑一声,突然一把捏住她的面颊,恨意徒增,力道大的惊人:“若不是你,司马睿怎能轻而易举的夺下我的兵权,又怎能轻而易举的斩杀我数名副将,你敢说没有,恰恰在那个时候,你就在返回健康的马车上,我问了你无数次,你不肯出面,不肯回答,你与司马睿计划好了在背后捅我一刀,现在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又开始演戏,说你没有蒙骗过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好。”她闭上的眼睫在微微颤抖,咬了咬嘴唇,道:“是我骗了你,与王爷无关,你知道他别无选择,谁都知道扬州刺史桀骜难驯,他不得不用这样的办法对付你,王敦,你领兵征战多年,《孙子兵法》中有这样一句话,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如果你是王爷,也一定会这样做,甚至斩草除根,但他没有杀你,你不该这样对他。”
细想之下,她的话不无道理,可他的怒火一触而发,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原本捏着她脸颊的手掌一下掐住她的脖子,眼睛都是血红的:“是,你说的没错,哪怕是他真的杀了我,我王敦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为何是你,为何你要这样对我!你可知这半年来,我是怎样活着的!不用生不如死,因为我根本没活过来!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欠我,尤其是你!你若是骗了我,当时就应该亲手把我杀了,我宁愿你那时杀了我!”
喉咙都要被掐断,疼而窒息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却在这时缓缓的松了手,眼中疑似闪过惊痛之色,氤氲着强烈的失望:“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否容貌尽毁,不管你是哑了,或者聋了瞎了,残废了,哪怕死了,我都爱你……所以你不能这样对我,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你不能。”
心里的疼翻天覆地,窒息的无法呼吸,她死死的咬住嘴唇,这才不使眼泪落下,微微哽咽着,道:“我算计了你,骗了你,这些我都认,所以现在就站在这里,要杀要刮随你处置,只希望你救王爷。”
“当然。”他不禁冷笑一声:“你开了口,我怎忍拒绝?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将你千刀万剐,你知道自己来的目的,现在,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哽咽而颤抖着声音,她的脸色微微泛白,努力了很久,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我自己来。”
久久的站着,只感觉全身都在轻轻发抖,王敦就坐在案桌前,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还不脱?等着我给他收尸吗?”
颤抖着双手,终于去解那木兰色的襟带,只两下,襟带滑落地上,双手轻环衣衫,身上月牙白的织锦衣裙仅此一件,这是她唯一的自尊。可是,王敦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一只手有意无意的点在湛卢剑上,悠然自得的等着。
缓缓转过身子,在这一刻,她的眼泪无声的滑落,背对着他,身上仅有的衣物滑落在地,此时此刻,冷的无法言语。屋子里很暖和,也很亮,可此刻,她只觉得冷,不着寸缕的身子,裸露在除司马睿以外的男人面前,失去了一切……
她不知道身后的王敦是怎样的表情,屋子里很静,静的有些可怕,就这样一直的站着,仿佛要天荒地老的等下去,等他宣判自己的死刑,漫长而煎熬。
终于,她听到了脚步声,一步步的走向自己,越来越近,直到站在自己身后。良久,她的身子在轻颤,不停的轻颤,而他,缓缓伸出手,摘下她发间的羊脂玉簪,长发如施云流丽一般,泛着柔软的光泽,散落在她光裸的后背,她很瘦,但肌肤赛雪,映着黛发散落腰间,仅仅是一个背影,令他几乎难以自制。
他从背后抱住了她,环住她的腰身,不盈一握,但也只是抱着她,知道她在哭,知道她在颤抖,他缓缓的靠近了她,贴在她身后,紧紧的抱住,闭上眼睛将头埋在她肩上,满足的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一刻,宛如午夜梦回,他柔声道:“你回来了,终究是我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不再恨你。”
他的唇很烫,轻轻吻在她耳后,沿着勃颈一路吻下,声音暗哑,疑似颤抖:“梦儿,我要你,我只要你,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哪怕你恨我,只要你是我的,死又何妨。”
他的手缓缓向上游走,掌心粗糙,有骑射磨出的茧子,他很紧张,呼吸急促,声音却带着一丝魅惑:“梦儿我爱你,我才是最爱你的……把过去都忘了,就当做你从未离开,连同司马睿,我陪你一起忘了他……你是我的女人,我会一生一世的爱你。”
她死死咬着嘴唇,几乎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眼泪很凉,划过面颊滴落下来。他的手游走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体上,灼人的烫,可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微微抬起头,这一刻泪流满面。
“大人……大人……”
突然,院外远远的传来麻玉的声音,他停下动作,紧抱着她,声音极是不悦:“何事?”
“大人,有要事。”
麻玉仿佛很急的样子,否则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搅,他略微皱起眉头,喘息着平复呼吸,柔声轻笑,附在她耳边哑着嗓子道:“梦儿,等我回来。”
说罢,他弯身捡起她的衣服,一把将她包住,抱起走向内寝,床帏的轻纱缭绕,他将她放在床上,顺手拉过锦被,轻轻的盖好,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继而离开。
屋内很静,捉摸着时间,应该是子时了,她当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永永远远的回不去了。司马景文,她这一生都爱着的男人,终究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