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反应过来心里不觉低沉,是啊,他看出了她的心急,看出她在害怕,可她该怎样告诉他,她在害怕那个温柔可人的梁嘉末对河苑下手,害怕副伏罗爽爽的身份遮掩不住,更害怕有朝一日河苑得知他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她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
“我只是觉得,司马毗会真心待河苑,我希望她早日安定下来。”她这样说着,抬起头柔声一笑:“就像我一样,早日找到归宿。”
司马睿不由的握紧了她的手,故意叹息一声:“我记得刚刚还有人说琅邪王府沉闷。”
她不觉好笑:“司马景文,你这是断章取意,你明知我那是劝河苑。”
“可我很怕你也有这样的想法。”他正色道:“我很怕你也会觉得这座王府沉闷,然后离开我身边。”
孟央不禁一笑:“你真傻,我向来喜欢安定,再说有你在这里,怎会沉闷?”
他这才放下心来,眼中满是笑意:“那,我等会要出府一趟,顺便带你出去转转?”
她想了想,心知他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于是道:“我可没空,绿秀正在厨房炖鸡汤,我待会要去看裒儿,他最近读书很辛苦。”
他不禁蹙起眉头,埋怨道:“我整日的忙碌也很辛苦,你却只想着他。”
“那,我亲自炖好参汤,等你晚上回来喝?”
她含笑提议,司马睿立刻满意的点了点头,拉过她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同时又认真的看着她,略带威胁道:“你要乖乖的,不准骗我,若是让我知道你去见了不该见的人,我会很不高兴。”
孟央不由得叹息一声,心知他指的正是借住在王府佛堂的己巳师父,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与绿秀一同前去看司马裒,进了房中才见他不知疲惫的埋头苦读,不禁无奈的叫了一声:“裒儿。”
司马裒见到她很是高兴,赶忙起身走了过来:“虞娘娘,你怎么来了?”
她上前含笑道:“听宫人说你一直在读书,虞娘娘不放心,绿秀姑姑炖了鸡汤给你。”
他立刻笑着对绿秀道:“多谢绿秀姑姑。”继而又拉着她一同坐在桌前,道:“虞娘娘总是为儿臣费心,儿臣哪里吃得下这么多补汤。”
她这才注意到桌上早已放着一盅汤品,触摸着还是温的,想着应是伺候的宫人为他炖的,于是打开看了下,浓郁的香味扑来,是鲜美的鱼汤。鱼汤滋补,但他却不曾动过,她便好奇的问道:“你不喜欢鱼汤吗?怎么都没动?”
司马裒随口道:“喜欢啊,只是还没来得喝,虞娘娘又把鸡汤送来了,儿臣怎么喝的完。”
她不禁一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听他道:“虞娘娘来的正巧,儿臣有事告诉你呢。”
“哦?你说来听听。”
“前几日父王把我和大哥叫去书房,询问了一些功课,后来又说琅邪国的大臣们多要求储立世子,问我和大哥的想法。”
她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问道:“然后呢?”
“大哥先是说储立世子为时过早,而后又向父王推荐了儿臣,说儿臣天资聪颖必成大器。”
“那你是怎么说的?”她赶忙追问。
司马裒顿了顿,扬起笑脸:“儿臣记着虞娘娘的话呢,就对父王说长幼有序,世子之位轮不到儿臣担任,再说大哥比我聪明多了,文韬武略样样皆在我之上,琅邪世子应该储立大哥。”
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松了口气道:“你做的对。”
“可是。”他不禁有些失落:“大哥也不知怎么,最近都不太搭理我,儿臣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儿臣做错什么了吗?”
孟央微微叹息一声,劝慰道:“你大哥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你们到底是亲兄弟,只要你跟从前一样亲近他,虞娘娘相信他会一如既往的疼惜你。”
司马裒点了点头:“儿臣有虞娘娘疼爱,大哥却只有自己,儿臣应该多关心他的。”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扬起笑脸道:“那儿臣把这盅鱼汤送去给大哥,可好?”
她含笑点了点头。
跟着绿秀在厨房一阵忙碌,直到天色渐晚,坐在房中望着一桌的菜肴,还有那碗亲自熬炖的参汤,嘴角不由轻轻扬起,对绿秀道:“王爷回来了吗?”
“回来好一会了,现在书房,奴婢去请他。”
绿秀说着转身离开,她一人坐在桌前,正出神的想着什么,门外的嫣儿通传道:“娘娘,沅少爷来了。”
回过头去,才见小小的虞沅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稚声叫了声“姨母”,她赶忙接过,望了望门外道:“你是自己过来的吗?你母亲呢?”
随行的宫人笑道:“是沅少爷自己要过来的,还非得亲自端着茶水,郑夫人不知情呢。”
她不由的一阵疼惜,拉他到怀中,轻轻的掐了下他的小脸:“天都黑了,你还端着茶水过来,万一绊倒了烫到怎么办,姨母该有多心疼。”
虞沅甜甜的笑了一声,继而道:“沅儿有悄悄话跟姨母说,不能让别人听到。”
她先是一愣,继而对一旁的宫人道:“你们先下去吧。”宫人退下,她才含笑:“你有什么悄悄话跟姨母说?”
“姨母,沅儿可不可以叫你娘?”
这莫名的一句话使得她有些诧异,随即开口道:“为什么?”
“裒儿哥哥都可以叫你母亲,沅儿也要叫你母亲”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她的心里竟然莫名的松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脸:“沅儿有自己的母亲,姨母和她都很疼你,但母亲只有一个,这是从你生下的那刻就注定的。”
“可是。”他有些不开心的撅起嘴巴:“沅儿知道你才是我真正的母亲,爹爹是这样说的。”
孟央惊得半晌回不过神,不明所以的问道:“沅儿你在说什么?”
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极是委屈的撅着嘴巴:“你才是沅儿的母亲,你是我娘,为什么不肯认沅儿,娘。”
她只感觉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双手抓住他的小胳膊,正色道:“告诉姨母,是谁要你这样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