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死,司马景文,我害怕,我好怕,你不要离开我……”
他已经没了力气,呼吸都是微弱的,却努力在她耳边含笑道:“值得了,人生在世几十年,也许我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等着你来到我身边的那刻,真希望重新来过,我一定不,让你流一滴眼泪。”
眼泪几近流干,感觉他昏昏沉沉的就要睡了去,逐渐沉了心,含泪笑道:“司马景文,是你对不对……一直都是你。”
“一切都是注定的……自我来到琅邪王府的那刻起,你就注定被我连累至死。”她含泪贴在他的脸上,笑着说道:“司马景文,可我注定也是为你而生为你而死的,无论你去哪,央央都会生死相随。”
顺着目光望去,洁白晶莹的世界,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强极则辱,情深不寿,即便如此,这一生也足够了。
“梦儿,梦儿……”
还活着吗?怎么隐约听到王敦的声音。是在做梦?四下里寻觅,竟不见任何人影。
“梦儿,乖,别睡了。”
不是在做梦,真的还活着,清楚的感觉到手心传来暖暖的温度,于是强迫着自己醒来。努力的睁开眼睛,视线却是模糊的,看不清站在床边紧握自己手掌的男人究竟是谁。
“梦儿,你醒了。”声音中夹杂着欣喜,她听到他对身旁的下人吩咐道:“快去,快去请大夫。”
尤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怔怔的望着他:“处仲,是你吗?”
“是我,当然是我,你高烧不退好几日,真是把我吓坏了。”他仍旧心有余悸的紧握着她的手,面上有些松懈:“醒来了就好,厨房熬着参汤,我这就让人端来……”
“处仲。”她回握住他的手,神情有些呆滞:“王爷呢?”
屋内长久的沉默,就在她逐渐有些呼吸不过的时候,终于听到他开口道:“你放心,王爷没事,健康有许多事要处理,他已经回去了。”
微微松了口气,她仍旧有些不确定:“真的?”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
王敦为人桀骜,倒也真的不曾说过假话,她便真的放了心,二人相安无事确实可喜可贺,但此时她的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神情怔怔的。
“梦儿?”
回过神来,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望向他,他先是一阵沉默,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艰难的开口询问:“你,看不到?”
心里一滞,她动了动嘴唇,最终选择了沉默,王敦在她这样的神情下逐渐苍白了脸,握紧了她的手:“别怕,你只是刚刚醒来还没适应,一定没事的。”
摇了摇头,她冲他扬起笑脸:“我早料到自己总有一天会哭瞎了眼。”
“梦儿……”
“处仲,什么也别说,不要安慰我,我怕自己会哭。”
禁不住红了眼圈,王敦双手揽过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我才不擅长说安慰人的话,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那琳青一直赖在府中不肯离开,听说他是圣医谷的人,想必医术十分精湛,一定治的好你。”
“琳青?”她微微有些讶然,接着迟疑道:“这里是扬州?”
还未等到他的回答,就听到一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参汤熬好了,现在端进来吗?”
乍一听到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不敢置疑的抓住王敦的衣袖:“是阿宝吗?我听到了阿宝的声音,她还活着?”
一番话听的王敦有些糊涂:“当然,她一直都在府里能有什么事?”
一直沉闷的心情终于放晴,琳青活着,阿宝也活着,是爽爽在骗她,爽爽啊爽爽,她应该还是那样善良可爱的女孩吧。
仿佛有阳光瞬间填满了心里的空洞,她面上带着浅笑,随即对王敦道:“爽爽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他并不言语,她有些急切的追问:“就是悬崖边和我站在一起的姑娘,她怎么样了?”
“那个挟持你的女人,管她做什么。”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联想到他处事凶狠的一面,禁不住有些害怕:“她是不是在你手里?处仲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刚刚醒来,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还很不舒服?”仿佛并未听到她焦急的询问,他的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探试着温度:“嗯,还是有些发烫。”
说着,又听到他不悦的对下人训斥道:“一群废物,叫你们去找大夫,怎么现在还不见人!”
“处仲。”她突然轻声叫住他,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你,是不是杀了她?”
话说出口,屋内瞬间的沉默,使得她越加不安,双眼不自觉的紧闭,心里如坠冰窖。
“她应该还活着,你不必担心。”
也不知是喜是悲,她只感觉心里微微疼了起来:“什么叫做,她应该还活着?”
“孟央,你醒了!”
略带喘息的欣喜声传来,使得她有些惊喜:“琳青,是你吗?”
“嗯,当然是我。”
飞快的走到她面前,她赶忙伸出手一阵摸索,果真摸到了他空空的左衣袖。敏感心细的琳青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你的眼睛,怎么了?”
即便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出此时他阴郁的面色,于是故作轻快的笑道:“又不是完全瞎了,只是有些模糊,琳青你不必……”
担心二字还未说出口,突然就被他一把扣过手腕,温热的手指搭在自己脉搏上:“你是傻子吗!瞎了就是瞎了!什么叫有些模糊!”
猛地被吓了一跳,她的神色随即有些黯然:“琳青……”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恶劣,他便缓了缓口气:“有我在呢,不会让你瞎的。”
沉默下来的屋内,看不清一切的她除了茫然还是茫然,气氛僵硬的时候,才听阿宝端着参汤走了进来:“大人,参汤端来了。”
王敦点了点头,很是自然的接过,坐在床边小心的吹凉,用小勺慢慢送到她唇边:“梦儿,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