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从初中一直到高中,他们都是同班同学,无聊时说说笑笑,开个玩笑解解闷。有伤心事时他们有时也会共同承担,互相安慰。可是,郑涵只是把她当姐姐一样,或者说成红颜知己也可以,总之,在郑涵眼里,是没有任何男女关系的,他们是纯洁的友谊,即使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纯洁的男女友谊存在。现在这种状况,他傻傻地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忍心在即将离别是让她再次伤心,他若走了,他一人又怎堪忍受那般苦楚。
他的思绪交织着,像张网,死死的把他缠绕,他要迅速的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他好像实在太笨,最后决定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嬉笑着拉着米莉去吃饭。吃饭时,他一改往日“吃饭不说话,说话就不吃饭的风格”边吃边说边笑,有时嘴里的饭都会被喷出来,这样的气氛中,她没有再说什么,看着他吃饭的样子,米莉心里感到乐呵呵的。
郑涵就这样去了南京,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留下米莉一个人孤孤单单,他最过意不去的就是他自己装憨似的把她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他想,也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继续的好好生活,才能够继续着他们的快乐。
开学后的一段时间里,郑涵和米莉依旧保持着通信,尽管写信这种方式很古老,但它表达的感情却永远不会淡化,也许会永存,像留在信纸上的一字一句,写上了,就永远抹不掉了。他们的信件交往使得他们依旧快乐。
不知怎么的,米莉最近很少来信了,郑涵心里其实很明白,她一定是恋爱了,而她的恋人,就是自己的好朋友成浩,郑涵知道,成浩一直深爱着米莉,只是过于腼腆的他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去表露自己心里那份深挚的感情,于是他那天和米莉吃完饭回家后便拨通了成浩的电话。
他要成浩鼓起男子汉的勇气,既然深爱着米莉,那就去勇敢的追求,他向成浩说明了他和米莉的状况,希望成浩能够安慰一下米莉,既是为了成浩自己,也算帮了朋友一个忙。成浩很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插手,毕竟米莉爱的人是郑涵,而不是自己,可自己也同样有权利去追求她啊,在郑涵的劝说下,成浩决定向米莉表白,既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是帮朋友个忙,一个一生一世的大忙,郑涵选择放弃,可他没有任何理由放弃啊!
郑涵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他相信自己的缘分还没到,可有时,他却又有点怀疑,怀疑自己已经错过了什么,心里总是一阵涩涩的酸楚。总之,看到成浩和米莉很快乐幸福,他也感到快乐幸福,他默默的祝福着他们,祝愿他们永远幸福。
花未开,花已逝;缘未到,也许,缘已尽……
无怨无悔是一件美丽的事
你想不想她死啊?深白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一脸认真地问许伦。她的脚尖轻轻一蹬,长发就飞起来。
许伦抬起头,沉默地望了深白许久,最后一言不发地走掉。从他会说话开始,邻家女孩深白就陪伴着他成长。他以为她懂他,可是原来她和所有人一样,甚至比任何人更厌恶他因精神失常而癫狂的母亲。
没过多久,许伦的母亲真的死了,深白是唯一目睹她断气的人。那是在黄昏的河岸边,她们一起倒在涂着夕阳的岩石上。人们发现她们时,深白浑身湿透,微眯着眼仍有气息。而许伦的母亲,已经断气。
许伦相信母亲是自己走进河中央的,却不肯相信深白尽了全力去救母亲。他拒绝听她的解释。他总是想起在那个晃荡的秋千上,深白问他,你想不想她死啊?
深白真的很想许伦的母亲死,每次她抚摸许伦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都会诅咒她。她以为他亦是怨恨她的。可是那天之后她就懂了,许伦爱她。所以当她看见她奔向河中央,她也忘乎所以地奔了过去。她死命地拖拽许伦的母亲回到河岸,想要抢回她的命。医生曾告诫深白,你的腿部肌肉容易痉挛,切记不可近深水。但深白还是去了,只因许伦爱她,她也爱许伦。
真心有时就像一粒裹着泥巴的水晶球,你不拨去污垢就可能会永远错过美丽。可惜许伦有洁癖。从此陌路,是他送给深白,和他自己18岁的礼物。
许伦走了,去了离深白很远的南方念大学。爱是什么,是固执地追随吧。深白撕碎了手中北方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告诉父母,她说,我要复读。
曾经我那么希望你死去。深白跪在许伦母亲的坟前,可是现在我多么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深白终于又出现在许伦的面前。许伦有微微的吃惊,尔后对她视同陌路。深白一直觉得许伦的眼睛很神秘,是不可捉摸的黑。以前里面映着他的母亲,现在里面映着离歌。
那个叫离歌的女子,留长长的发,穿白色棉布裙,纯洁美好。喜欢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右边靠窗的位置,听课并不专心,大多时间都像在睡觉。
许伦看离歌,目光总是溢满温柔。他痴迷于她浅笑的样子,觉得像极了母亲。父亲没有去世前,母亲亦是温婉柔美的女人。她体恤工作繁忙的丈夫,疼爱日渐长大的儿子,她视这个家为生命中最大的幸福。
母亲对爱情坚贞的态度和无悔的付出,让初涉情事的许伦觉得她宛若女神,并深深迷恋。尽管母亲在父亲车祸去世后,变得乖戾暴力,精神失常,却无法抹掉她曾给予许伦的强烈美感。
深白在饭堂门口的紫槐树下,看见许伦把离歌不小心落下的饭盒递还过去。离歌对他微笑道谢,他更为紧张地说不用不用。离歌和许伦的脸,都泛着桃花般的粉艳。
爱最醉人的地方,应该是在最初,那种朦胧而羞涩的情愫。深白很多年前已然感受过,纯粹美好得一塌糊涂。
这是一场有三个主角的跟踪游戏。深白跟踪许伦,许伦跟踪离歌,离歌去往自己要去的地方,那是一家混杂着烟酒****味道的夜店。离歌每晚都会来到这里,褪下白色棉布裙,换上黑色紧身低胸装,烫起性感撩人的波浪卷发,满脸媚笑地捧着啤酒出现在每张桌子边。
离歌那张被浓妆粉饰住的脸已看不出往日模样。只有她那双清澈的眼,依旧如昔。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会往她的身体上泼啤酒,在她的胸和臀部揩油,然后接过她手中一扎又一扎的啤酒。
深白的心剧烈兴奋地跳动起来,她想原来离歌是这样的女子,定是会让许伦厌恶和失望的。深白径直走到许伦身边,果然看到他脸色煞白。
许伦抬起头看到是深白,他的眼里掠过惊恐的担忧。他把她拉出夜店,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也会在这里。末了,他的口气软下来,求求你不要把离歌的事说出去。他居然为离歌求她!
你真的这么爱她吗?即使知道她这样,还爱吗?深白不敢置信地问。她没有听见许伦的回答。其实许伦已无需开口说,因为他的头已经重重地点了下来。
深白没有答应许伦的请求。她把离歌伪清纯的事迹添油加醋地发在了人气颇高的校园论坛上。许伦怒气冲冲地把深白拖到小树林,他说,是不是你?深白点头,然后是重重的耳光落在她的脸颊。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总是一次次伤害我在乎的人?许伦直直地盯着深白的脸,他不明白曾经与他如此亲密的伙伴,如今为何让他觉得陌生和可怕。
如果你给予她们的保护够坚实,我又如何能伤害?深白红着眼抛下这句话,抚着红肿的脸跑掉了。
其实深白在许伦请求她为离歌保密的时候,就知道这场爱情保卫战自己已经输了。或许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获得过参赛的资格。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再为他做点事吧。深白了解许伦,他是需要受刺激才会勇敢起来的男人。所以她故意要离歌难堪,事情果然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在发展。许伦无视所有人的不解与讥讽,在夕阳下抱住了瑟瑟流泪的离歌。
王子和公主,终是战胜了巫婆的使坏,牵紧了彼此的手。真是美丽的画面。深白喃喃地笑,这多让人感动啊。
深白站在宿舍的全身镜前端详自己。长长的发,白色棉布裙,纯洁美好。除了面容,她的一切都那么像离歌。她深吸口气,走下楼,找到等在女生宿舍楼前的矮个子男生说,我是离歌。
矮个子男生是学院戏剧社社长,他在校内是个好学生,校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他告诉深白,他手上新剧本里的女主角很适合她,希望她可以参与演出。深白答应去试戏。但他们没有直接去社团,而是走向校门口,因为社长说要先到那里找一个同学拿点东西。
这个时间校门口的人很少,社长让深白在这等等,他一会儿就过来。可是深白没有等到他回来,就被几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拖进了一辆旧面包车。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让她觉得可笑的是,这些人竟然会让一个不认识离歌的人去找离歌。
离歌是个好女子,她去酒吧卖酒是因为她有一个生了重病的母亲。她需要钱给母亲做手术。这些深白早已知道,所以她才甘愿退出,这样的女子会让许伦幸福。
只是深白没有想到许伦会为了凑足离歌母亲手术的费用而去非法赛车。操纵赛车赌局的黑庄要许伦输,但为了得到更多的钱,许伦违背了他们的意思。现在他们要报复,最残忍的报复方式,不是直接伤害他,而是伤害他最在乎的人。
他们把深白带进了一间脏乱的房子。撕碎布料的声音,欲望的声音,唯独没有哭泣的声音。深白不会哭。她觉得身体应该为爱情守贞洁,爱情已经没有了,她又何必在乎身体受到的侮辱呢?
可是离歌不一样。如果此刻被伤害的人是离歌,那么她和许伦一定都会痛不欲生。所以当深白知道了这个阴谋时,她就决意这样做,她不想许伦痛苦。
深白虚弱地躺着,不知躺了多久,她看见许伦冲进来。在深白的印象里,她只看见许伦流过3次泪。一次是为他父亲,一次是为他母亲,最后一次,是为她。
你为什么哭了?深白在许伦的颌下放平手,接他的眼泪。许伦没有说话,他只是很用力地抱紧深白,像在抱一件珍宝。深白突然就觉得自己脏了,她放声大哭。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深白伏在许伦的肩头,拼命流泪,想要就这样把一生的泪都流尽。
3年后,深白回到故乡开了一家冰淇淋店。名字叫,幸福洋果子店。
这3年里,深白游走了很多的城市,她学会了做各种口味的冰淇淋。她的每一个师傅都称赞她的冰淇淋里有爱,最后一个师傅要求她,如果你做的冰淇淋让你爱的人吃后笑了,那么请你不要再把自己的爱藏起来。
于是深白回来了。她不知道许伦是不是也回来了,是不是还牵着离歌的手,又或者是换了别人的手牵。她只是觉得自己想念他,非常非常想。
3个月后,深白终于重遇了许伦。那是一个阳光大好的天气,他孤身走进店来,看到她的时候有微微地吃惊。许久,他轻轻开口,好久不见了。
深白把自己亲手做的冰淇淋递给许伦,她看见他在窗边第二个位置上微笑。他吃着她做的冰淇淋笑了。叮叮当当的风铃声突然响起,深白看见离歌走进来。她在许伦的身边坐下,许伦舀了好大一口冰淇淋塞进她的嘴。然后,他温柔地用纸巾替她擦拭唇角。
对不起,师傅。我还是做不到。深白转身垂下眼睑,有一颗泪,迅速地下落。
那天,因为一个装修工人的粗心大意,深白店铺所在的楼层起了大火。惊慌撤离的人群推倒了瘦小的她,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在她眼前蔓延开。深白想支撑着站起来,却发现腰疼得无法站立。许伦就这样冲了进来,他抱起无助的她,冲出了大厦。
看着病床上还在昏睡的深白,许伦怀疑起自己对她的感觉。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只有恨,可是他为什么会害怕大火带走她。而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其实是常常想起她的。但许伦不愿意相信自己爱深白。他无法原谅她曾经对母亲的厌恶,只觉是她的不尽力害死了母亲;他也无法理解她对离歌的伤害,觉得她太不善良。这样的女子,不是他要的,更不应该是他爱的。
于是许伦在深白没有醒来之前离开了。他再次从她身边逃离开,如果没有重遇那个社长,许伦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深白被强奸是因为那些黑庄的报复,而深白也是亲手把她自己推向那场厄运的。
许伦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了解深白,也不了解很多事。他恍然想起当年母亲去世后,深白是想要跟他解释些什么的,可他却没有听。
这么多年以后,许伦终于再次站在了深白的面前,他终于愿意听深白的解释了。可是深白却告诉他,我确实没有尽力去救你母亲,也一直都希望你母亲死。我装成离歌,是因为我以为那个社长真的能让我当主角。
许伦将拳头狠狠地砸向了深白身后的墙壁。他真的觉得心痛了,绝望了。他明白过来,原来他一直痴迷着追求着的,是母亲对父亲那种认真而执着的爱。他期盼着在深白身上能找到这种爱,而不是在他一直以为的离歌身上。他在这一刻甚至希望深白可以编出谎话来骗他,但深白却告诉他这样的事实。
那么,从此陌路吧。深白很快办理了退学,悄无声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