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悠扬的琵琶曲《天高云淡》突然响起,是柳怡月的手机铃声。“宝宝,想妈妈了吗?妈妈一会就到家了啊,乖乖的哦!”虽然宝宝才8个月大,根本不会讲话,但柳怡月每天都要跟孩子最少通一次电话,一是让孩子能感受到无所不在的母爱,另外她自己也需要孩子赐予的力量。
兰澈江借用手机屏幕的反射偷看了一眼正在讲电话的柳怡月,与刚才的一脸防备全然不同,现在的柳怡月双目含情、满脸含笑,温柔怜爱的神情展露无遗,这一幕竟让兰澈江一时看呆了。
待柳怡月放下电话,兰澈江主动问:“柳小姐的孩子多大了?”
柳怡月心里“咯噔”一下,她最害怕兰澈江注意到孩子,于是欺骗他说:“一岁半。”
兰澈江一愣,这怎么跟刚才助理发过来的调查信息不符,自己助理的能力他清楚,调查柳怡月根本不算什么难事,不太可能在孩子的年龄上有那么大的出入。那柳怡月为什么要撒谎呢?
兰澈江佯装相信,接着又问到:“冒昧地问一下,柳小姐的爱人是做什么的?”
柳怡月硬着头皮继续编着谎话:“他是……军人。”
“哦?在哪个部队?”
“在……XJ他是什么兵种?”
“兵种?海军,噢不……那个是陆军。”柳怡月回答得语无伦次。
兰澈江不置可否地笑笑,又接着问:“柳小姐的孩子应该会走了吧?”
“他不会呢,孩子一般都得一周岁以上才会走,噢不……我是说我家孩子走路比较晚。”
柳怡月懊恼自己又一次说走了嘴,真是奇怪了,平日自己也算是思维缜密的人,怎么一面对兰澈江就方寸大乱呢。不行,不能再说话了。
柳怡月主意打定,故意打了个哈欠,对兰澈江说:“很抱歉兰总,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会。”说完,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假装睡起觉。
兰澈江微微一笑:“柳小姐请便。”
柳怡月的态度让兰澈江陡然冒出个想法:“莫非那孩子是我的?”按助理调查的结果,孩子现在八个月大,那时间不正好吻合吗?她自己说孩子一岁半,真是可笑,难道一年多前我会找一个孕妇来解决生理问题吗。
想到此,兰澈江又给助理发了一条短信:详细调查柳怡月,做我和那孩子的亲子鉴定。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两份报告摆在了兰澈江的办公桌上。一份是柳怡月的调查报告,从她中学开始一直到现在结束,交往过什么人、做过什么重要的事、有什么主要的社会关系,里面都有详细的记录;另一份报告是一份亲子鉴定,正如兰澈江猜测的那样,柳怡月的儿子与自己在生物学上是父子关系。
兰澈江又习惯性的靠的椅背上闭目思考。跟很多男人一样,对花钱“买”来的女人,兰澈江向来是没有疼惜的感觉的,想想也是,能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女人,能好到哪里去呢?可对柳怡月,兰澈江多少还是感觉出她与以往其他女人有所不同,虽然那时她害怕、排斥,但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在倔强地隐忍着,当泪水滴落在兰澈江的手背上时,他内心竟然有种不忍,甚至想把她揽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拿起柳怡月的调查报告,兰澈江发现,这个女人的经历真是简单得不可思议。从小生活在小县城,一路读书品学兼优,考上了京都传媒大学。大学四年,业余时间勤工俭学,连个恋爱都没有谈过。大学毕业来到省电视台,在几档不知名的小节目里当主持人,然后就是突然的未婚怀孕生子。
女主持人这个群体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她们漂亮大方、知性得体、见多识广,既比一般职业的女人有魅力,也不像女明星那样绯闻缠身,所以一些高官富贾就愿意在女主持人中寻觅一两位“红颜知己”。别看有的女主持人公开的收入不算高,但住别墅、开豪车、出国游、买奢侈品一点也不手软。
兰澈江发现,柳怡月作为省电视台的女主持人,虽然名气不大吧,但长得也算漂亮,可居然一条绯闻或者关系暧昧的对象都没有。助理交上这份调查报告时,还不忘告诉兰澈江:“柳小姐的私生活很干净,除了生了一个生父不明的孩子。”
再看夹在报告里的几张照片,都是柳怡月抱着孩子在小区散步时的偷拍。照片中,一个胖嘟嘟的小宝宝,脸蛋粉粉的,身子肉肉的,十分讨人喜爱。看着看着,兰澈江竟不知不觉地笑了,甚至想,这么个肉肉的小东西抱在怀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思考了五分钟,兰澈江打定了主意。他开车来到柳怡月所住的“望湖郡”小区,按照调查报告中提供的地址,直接敲开了柳怡月的家。
面对兰澈江的突然出现,正在吃晚饭的柳怡月感到几分恐惧。她知道,这尊大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难怪这些天眼皮不停地跳,总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
柳怡月挤出一丝微笑,强装镇静地问:“兰总……嗯……您怎么来了?”
兰澈江也不客气,不用主人邀请,迈开大步走进房间。随意打量了几下,说:“我来看我儿子。”
“啊?”柳怡月心中一惊,强撑着自己靠墙站稳。心里想,完了,他终究是查觉到了。但表面仍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兰总真会开玩笑,您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
兰澈江听完这句话,定晴看着柳怡月,然后微微一笑,将一个档案袋塞进她的手中。
柳怡月打开匆匆看了几眼,就全明白了,难怪前几天社区医院的医生主动登门,以检测孩子是否缺乏微量元素为名,剪取了几根头发。精明如兰澈江,怎么会打无准备之仗,自己再否认已经没有意义了。
看了一眼面色惨白、默不作声的柳怡月,兰澈江笑了,一种志在必得的胜利表情浮现在脸上。当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时,他竟然拍了两下自己的肚子:“嗯,饿了,我看你这两菜炒得不错,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坐到餐桌旁,拿起柳怡月刚才使用的筷子,兀自吃了起来。抬头看到柳怡月还呆愣地站着,兰澈江一笑:“给我盛碗饭啊。”
看着兰澈江把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地一扫而光,柳怡月终于鼓起勇气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兰澈江换上一付严肃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女人,阅人无数的他心里也在揣测着,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肯为金钱出卖自己的女人,她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种纯净,没有那种风尘与轻浮。可是,一年多前她又的确是为了50万把自己的第一次给“卖”了啊,匪夷所思。
兰澈江试探地说:“我的儿子应该生活在兰家,生活在我的身边……。”
“不要!”兰澈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怡月一声尖锐的厉喝而阻止,随后两行清泪流了下来:“你不能抢走我儿子,他就是我的命,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没有他。”
“他也是我的亲人,我也不能没有他。”
“你原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就当没有发现他不好吗?”
“可现在是我知道了他的存在,就不能当没发现。”
“你将来会结婚会有孩子的,甚至可能不只一个,干嘛非要跟我抢呢。”
“无论将来我有几个孩子,这个都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必须要。”
“兰总,当初你给我50万,我花了10多万,我会尽快把这些钱补上,把50万全部还你,求你放过我们母子。”柳怡月流泪哀求着。
兰澈江强压下心中的不忍,摇摇头:“不,给你的钱我不会往回要,而且如果你答应把孩子给我,我会再给你50万,或者更多。”
“我不要,我不会为了钱卖掉我儿子,不会。”柳怡月有几分歇斯底里地哭喊到。
“可当初你为了钱卖掉了你自己。”兰澈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心中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那是走投无路,为了救我妈,但凡我有一丁点办法,我都不会那么自取其辱。”柳怡月哭着喊出这一句。
兰澈江愣住了,是啊,他只知道柳怡月拿了50万,却不知她为什么要这50万。于是,声音放缓:“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柳怡月流着泪把父母的事讲述了一遍。
兰澈江震惊了,原以为她拿50万是为了买房子买车或追求奢侈的生活,却没想到柔弱的柳怡月竟有这么悲惨的身世,一时无言以对,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说了,房间突然静了下来。
“哇……”这时,卧室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孩子醒了,我进去看看。”柳怡月忙擦掉脸上的眼泪,奔向卧室。
过了一会,啼哭止住了。兰澈江走到卧室门口,看到柳怡月刚给孩子换完尿布。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躺在自己的小床里,挥动着两只胖藕般的小胳膊,两条小胖腿左一蹬右一蹬,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到兰澈江,居然不认生地咧嘴笑了。被孩子的笑意感染,兰澈江也不由自主地嘴角向上弯起。
柳怡月将孩子从床上抱起,转身塞到兰澈江的手中:“帮我抱一下,我去冲奶粉。”
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兰澈江非常紧张,生怕一不留神摔掉在地上,于是让孩子趴在自己胸前,两只大手紧紧托着。粉嘟嘟的小肉球抱在怀里的感觉好极了,父子二人对视着、傻笑着。
柳怡月拿着奶瓶进入卧室,就看到这么温馨的一幕。她有些心酸,别人家的宝宝天天都能享受到父母之爱,而自己的宝宝长到八个多月,才第一次被爸爸抱。她从兰澈江的手中接过孩子,坐在床边开始喂奶。
兰澈江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看着小肉球呼呼地喝奶。喝到高兴时,小肉球的两条小胖腿交叉放在一起,一起欢脱地上下抖动起来。这让兰澈江感觉非常好笑,忍不住走过来,轻轻握住两只小胖脚,狠狠的亲了两口。
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