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几个吹着警哨的警察跑来,那几个混混一听,推开司徒晟等人,便从相反的方向跑了。
穆婷急匆匆跑过来,连忙查看穆忆的伤势,见他眼角紫青,嘴角渗血,捂着肚子,站都站不稳,眼泪噌的如泉涌般倾泻而出。
“哥,你怎么样了?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啦?”她一边拿出帕子帮他擦拭,一边哭道。
司徒晟和陆婉兮顿时也觉的难为情,司徒晟更是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我没事儿,咱们走吧。”穆忆强忍着疼痛站直身体,看了看被摔破的箱子。
“我来。”司徒晟抢着要将收拾箱子,却被穆婷无情的推到一边,“用不着,我自己来。”
司徒晟和陆婉兮手足无措的看着穆婷三两下将散落出去的书装回箱子,虽然这箱子的锁已经不好用,但所幸还有按扣,穆婷装好后,按上锁扣,扶着穆忆便要走。
“呃……”司徒晟想要挽留穆婷,一只手伸出去,却又停在半空中。
“我不想再见到你。”穆婷冷冷的说。
“那个学妹……非常对不住……”陆婉兮不忍道。
穆婷看了她一眼,啜泣了两声,话也没说便走了。
穆忆刚到相忘楼,便将管家老孙吓了一大跳,他本在嘱咐下人事情,见穆婷搀扶着穆忆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忙停下手里的活儿去察看。
“少爷,您这是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遇上了歹徒啊?”
“孙伯,您先去请个医生吧,给我哥瞧瞧。”
老孙应了一声便要走,穆忆一把拦住他,“还是别去了,我没什么大碍,免得让母亲担心。”
“你都这个样子了,若不请医生过来才真是叫我担心。”
穆忆抬头一看,玲珑早已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他呢。没有想象中慌乱担忧的样子,反倒对他这个样子很是习惯。
秋语弄来一盆热水,先将穆忆头上身上的伤洗了洗,“真是活见鬼,咱们家少爷从小就懂事,也没跟人闹别扭,怎的今日会撞见这些没心肝的混混?”
穆婷道,“不是哥的问题,是那个司徒晟,是他们惹下的祸事。”
“哦?司徒晟?还有谁?”玲珑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提起了精神。
“还有……陆婉兮……”
秋语一听,不自觉停下了自己手里的活儿,斜着头看着玲珑。只见玲珑嘴角微微上翘,面露喜色。秋语不解,却也没多问。
“婷婷,一会儿医生来了也给你瞧瞧,你是女孩子,虽说你没被打着,但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医生看过才好。”
穆婷的心思全在穆忆身上,本想推辞,却因为是玲珑的话,也不好拒绝。只得点点头,复又将注意力放在穆忆身上。
“母亲,我真没什么大碍,您不必如此,都是些皮外伤,擦擦药就好了。”
“你被人踢了一脚,万一伤到内脏可怎么好?咱们不是医生,看不到这些,等咱们开始有了疼痛,有了反应,也就迟了。反正埃德蒙跟咱们是老相识了,他看过了,我才会放心。”
穆忆乖乖的点点头,靠在床沿不再说话。玲珑细语问道,“听说你今个儿去面试了,是青浦银行?职位还是总经理助理,所以,你见到那位总经理了?”
“是,可是……我怕我是要另谋他就。”穆忆有些灰心丧气。
“这话怎么说?”
“还不是那个司徒晟,好好的,突然就闯进去,一看哥哥便是那日跟他发生口角之争的人,也不分场合就和哥哥吵了起来,现在还不知道他会在他那个司徒老板的爸爸面前说什么坏话呢。”穆婷很是为穆忆打抱不平。
“婷婷,你就别说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海有这么多家银行,你还怕我找不到工作?”
穆婷听他这么一说,当下便乐了,“可不是,我才不担心呢。”
玲珑听着听着就笑了,穆忆穆婷皆是不解的看着她。
“好了,都是些血气方刚正值大好时光的青年,没什么大事儿,况且看到忆儿你这般自信,我也很欣慰,一会儿埃德蒙先生看过后,你们便早早歇下吧。对了,婷婷,过了春节便是你母亲的忌日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准备的都准备一下吧。”
刚入夜,秋语照例在给玲珑收拾床铺,余光处却见玲珑捧着一本书痴痴的笑。她许久没见这样的玲珑,看着感觉格外的新奇。
“呵呵,太太是在周公神游吗?究竟看到了什么样好玩的场景,也说来与我听听?”
玲珑剜了她一眼,“瞧你,我不过刚笑两下,就被抓到了,你是看不惯我这样还是怎的?”
“哎呦呦,你这样说我,我可是要比那窦娥还要冤了。打从奴婢开始伺候太太起,哪一日不希望看到太太整天乐呵呵的?”
“就你嘴甜,会说。”玲珑接过暖炉捂在手心,一股暖流顺着十指直达心脏。
“想想这些年过的,还真像场梦,那年跟您离开穆家,杭州苏州天津青岛,咱走了近两年,虽说一直都在飘零,心里却是热的。那时候我就想,咱的小少爷要快些长大,这样就不必再劳累着您这个溺爱着他的娘了。”
玲珑听她这么一讲,回忆如潺潺流水涌进她的脑海,一幕幕,一段段……
“好在咱们少爷听话,也许正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游历世界,也不怕生,见谁都笑,哎呦喂,我现在都记得少爷小时候的笑,那叫一个甜,能瞬间甜到你心里去。就在我以为咱们会一直这样居无定所的流浪下去的时候,太太居然同意去苏州定居。当时我这个兴奋啊。哦,对了,也就是那时候咱们收到翠心小姐信的,她居然也生娃娃了,名字还是请您起的。唉,要说这翠心小姐也真是不容易,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如何了。”
玲珑怔怔的看着秋语,回味着她的最后一句话。这不得不让她想到她做主将翠心嫁给阿远的那个晚上,不得不想到她收到翠心那封信后的惊喜,不得不想到那个名字“陆婉兮”。
“说真的,从咱们又来了上海,还真没再见过他们,听说他们也过来了,跟咱们差不多时候。”
玲珑面上有些难看,低垂着眼睛,秋语见她这样,便知她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太太,您先休息吧,我出去了,有需要您就叫我。”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年是她回到上海的第三年,正值寒冬腊月,整个上海都被一片皑皑白雪笼罩着,只要一到正午,满街道的流水,脏兮兮的。
那一日,她和秋语出来置办年货,出了店,却发现手套落了进去,秋语留她一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回去取。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夹杂着细小不知是雪还是雨的水滴,冲击她的脖子里。她冷的一哆嗦,将领子立了起来,又裹紧了大衣。
街上人很少,却就在她无意的转头处,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从不远处的皮草店出来,她定睛一看,那人正是久别未见的阿远,而他怀里的却是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她也不懂为什么当时没去看看翠心,只觉的寒风刺骨,像是要将她大卸八块一般。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好像再不呼吸,就要被窒息。秋语从里面出来,见她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哆嗦个不停,也被吓得话不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