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走后,玉天美见着朗萍又免不了一阵心酸叹气。玲珑见状,也不想再装聋作哑,“姑妈,表姐既嫁的不好,干脆离婚便罢,岂能叫表姐委屈一辈子?”
此话一出,玉天美和朗萍皆大惊失色,她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会从玲珑嘴里出来。
“珑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在没有旁人,叫人听了成何体统?”玉天美斥道。
“姑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女子讲究三从四德,爱情和婚姻是要讲究自由和平等的,表姐既没有爱情,婚姻也是糟糕的很,何不趁早断了这没结果的痛?”
“玲珑!你越说越放肆了,哪有女子提出离婚的?更何况,这婚姻大事,哪有劝离不劝和的?你这是作孽。”
“如果我这些胡话真让表姐离了婚,过上新的生活,就是将我打下十八层地狱也是值了。”
“你……”
“怎说女子就不能提出离婚?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都是爹妈生养的,难不成他们男人就高了女人一等?我前儿个才听说那皇妃文绣要和溥仪离婚的,那皇妃不也是女子?”
“你!你!你!没想到天齐竟培养出你这么个满脑子都是些歪理的女儿。”玉天美气的很,却又辩驳不了玉玲珑,只得在那儿干着急。
“娘,我觉得表妹说的也不完全错。”朗萍弱弱的说。
玉天美一怔,抓着朗萍的肩,道,“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听了珑儿的话,你与她不同。”
“娘,可是……可是我是真的不愿意再回去了,我只要一想到那个房子,那个名字,我就浑身打哆嗦。”
“再打哆嗦你也要坚持的活下去,这是你的命。”
“这不是她的命,表姐的命掌握在表姐的手里,姑妈,您怎的这般古板?上海这样的开化,您的思想竟还不如父亲。”
“我自然是不及你父亲的,你父亲是个男人,是个怪胎,也就是这样,才会养出你这样奇怪的孩子。萍儿,你休要打离婚的主意,要是叫你父亲知道了,小心他将你送回去,再不叫你踏入这朗府的大门。”
朗萍害了怕,不敢再说话,她怯弱的看看玲珑,眼里满是泪水。玲珑看不下去,也实在理解不了。她以为玉天美会因为疼爱女儿而敞开封闭的心,不成想那可怕的男尊女卑的思想竟禁锢的这样牢。
晚饭后,她静静的回了房,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想着玉天美的话。她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吗?她的言论就当真那么让人觉得可怕吗?她只是想挽救自己的表姐,她拿她当亲人,这样也是错?
不一会儿,便入夜了。玉天美终究留了朗萍,却要她明天一早就回去。朗萍虽点头说话,却是满脸的不情愿。
玉玲珑正想着,忽然进来一个人,她当是翠心,没想到竟是朗萍。她喜出望外的看着朗萍,“表姐?你怎么来了?”
朗萍里面穿着睡衣,外面罩着一件披风,“我想跟你说说话。”
玲珑笑着点点头,“咱们到被窝里去说。”
姐妹二人都窝在被子里,玲珑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好不难受,问,“表姐,你看着我做什么?”
“羡慕你,觉得你比我幸福。”
玲珑冷笑一声,“我怎的比表姐幸福?”
“你读的书多,又出过国,见识广,眼界宽,思想自是比我们这样的先进,而我……读完四书五经,爹爹便不叫读了,说是一个女孩家,不必读那么多书,相夫教子才是一个女子该学的。”
“姑父真是老土,不读书,怎的知道怎样才能相夫教子?”
“嫁人之前,我只知道他叫什么,活了十几年,连上海都没走遍,真是枉费了青春。本想着离开了家,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会开始过上一段别样的生活,没想到……”
说到这儿,朗萍便红了眼,玲珑知道她又想到自己的婚姻,便道,“表姐莫伤心,这段婚姻本就不是你自己选的,你这么年轻,又没有孩子,离开了他,也不麻烦。”
“可是……别说我不可能跟他离婚,就是离了,我日后还怎么过?”
“怎就过不了?你年轻,有手,有脚的,还怕活不下去?”
“那我怎么还嫁的了人?”
“怎就嫁不了人?再说了,即便没有男人,一个女人也可以活的很好。你要相信自己。”
朗萍一脸的吃惊,“表妹,你的想法怎么这么大胆?”
“大胆?我觉得很正常,中国女子的悲哀莫过于错误的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寄付在一个男人身上,她们没了自尊,没了思想,即便是有学识的女子,嫁人后也是被这规矩,被那条例牢牢的拴着,有什么乐趣?她们以为自己全心全意的对自己男人好就是对自己好,那真是大错特错。我认为,女人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抱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什么事都好。只要独立,就不会被男人看不起,更不会看着男人的脸色生活。”
“你……你是这么想的?”
“可不是?表姐,相信我,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只要你勇敢的跨出这一步,你就会迎来崭新的明天。”
“不会的,我会被打死的。”
“可是我认为你是有勇气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大半夜的跑到我这里来。”
朗萍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玲珑,她觉得她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从另一个世界来,她一定是来解救她的,可是,她要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