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么大惊小怪,能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么兴奋的?”翠心没怎么搭理他,只瞟了他一眼,就继续埋头摘菜。
“你又不信,这次可是真的。今天廖爷在大会上正式宣布阿诺为青云帮的下一任帮主,还写了什么传位令,最最重要的是,廖爷还任命阿诺主事,从今天起,阿诺就是青云帮半个主人了。”
翠心一听,大喜,“真的?”
阿远拼命的点点头。司徒诺反而在一旁直摇头,“你呀,就听他胡说了,什么半个主人,不过是比之前做的事情多了罢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小姐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这就告诉小姐去。”
还不等翠心进屋,玲珑倒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满脸笑容的看着阿远,“这么大的声音,十里外都听的到了。”她又看看司徒诺,打心眼儿里高兴的说,“恭喜你。”
司徒诺笑道,“什么恭喜不恭喜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玲珑略微一惊,心想,他倒是聪明,看着像个闷葫芦,呆呆傻傻的,竟是什么都跟明镜儿似的。她撇嘴道,“怎么?你不高兴?还是,这不是你想做的?”
司徒诺道,“我怎会不高兴?之前做事,总觉的名不正言不顺,人家看我是廖爷的义子,才会对我忌惮三分,即便是这样,背后也是闲言闲语的从没停过。遇着不给面子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抛给你,让你一时下不了台。如今,正了名,往后做事也方便些了。”
翠心和阿远趁他二人正聊着,早悄悄的走开了。玲珑深深的看着司徒诺的眼睛,“那你可喜欢做青云帮的帮主?”
司徒诺低叹一声,转过身,边走边说,“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在帮会做事,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少有安宁。廖爷也早已厌倦了这样的江湖生活,才会一股脑儿的向实业转,可这谈何容易?如今世道不好,政府软弱无能,贪污受贿,官商勾结,做的尽是些欺凌百姓的事情。我无能,出身卑微,好在廖爷赏识,一直带在身边,如今还委以重任。有时想想,我已经比太多人幸运了,还能有什么样非分的想法呢?”
“什么非分的想法?你既有一颗想飞的心,就不应该辜负了它。人难得来世上一遭,就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还这么年轻,德才兼备,又肯吃苦,还上进,只要你肯坚持,定不会辜负了自己的梦想。”
司徒诺喜出望外,“你当真这么想?”
玲珑点点头,“男儿志在四方,你这么年轻,就被这样那样的想法牵绊,还没做,就打了退堂鼓,试问,你即便是放弃了心中追求,只做眼下的事情,也难以做出什么成就来。”
司徒诺听她这么讲,顿觉眼前宽阔明亮,仿佛千难万阻都已烟消云散,他握着玲珑的手,说道,“谢谢你,我真是要感谢上苍,把你赐到我的身边,我现在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万卷书。”
玲珑笑道,“你既当我为知己,就不妨将心中的理想讲与我听,没准儿,我可以帮的到你。”
司徒诺道,“其实,我的理想也没那么崇高。我只想脱离帮会,做一个正直的人,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银行。”
“银行?”
司徒诺点点头,“嗯,从我到青云钱庄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那里,喜欢做那样的事情,那时我才十二岁。给人做伙计,从记账学起。师傅夸我的算学很好,因为我学了珠算不久,就可以不用算盘算账了。我还喜欢跟客户打交道,我觉的如果我能帮他们存钱致富,是一件很光荣,很骄傲的事情。可惜,再长了一点,义父就调我去码头了。他说一个男子汉就是从码头练起的。呵呵,我也是从那时候学会打架的,每天都被人打的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后来义父给我请了拳脚师傅,专门教授我一年的功夫,这时候起,我才不再被人打,而是打别人。可我并不想打人。”
他不想打人,是因为他知道被打的滋味,他的心比谁都仁慈,他的拳比谁都软。玲珑忽然觉得她这时候的司徒诺才是真正的司徒诺,他并不呆,只是真,并不傻,只是纯。他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侠义心肠。这一刻起,她似乎才真正的爱上了这个男子,这个不断的给她惊喜的男子。
“你放心,你的心愿一定能成的。”她笑着对他说。
她的笑仿若阳光下盛放的菊花,艳而不俗,娇而不媚,独有一番清风傲骨。他看的有些痴,仿佛眼前的人只存活在自己的梦里,即便可以触手可及,却也是那样的虚无缥缈。
廖青云的做法给玉玲珑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很满意,但也知道廖青云的为人。漫漫长夜,她又想到了玉天齐的那封信,字数不多,信息量却极大。她要真的给廖青云吗?他是值得信任的吗?
她又犹豫了,即便她已经和廖青云作了交易。她转头将目光放在熟睡的翠心身上,看着她甜甜的睡容,忐忑的心又不自觉的平静了下来。
次日,玲珑做好打算,要翠心陪她一同前去汇丰银行。刚锁好了门,就见阿远一个人急匆匆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好了,阿诺……阿诺被警察局收押了。”
玉玲珑找到廖青云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
“什么?朗局长说的不行?你们的朗局长在何处?什么?正在开会?这个点儿他在跟谁开会?曹督军?哼,曹督军不是去了中央?昨儿回来的?行了,我知道了,你替我转告你们的朗局长,我廖青云就在他警察局外面等着,除非他不回来。”
廖青云狠狠的将话筒摔在架子上,火冒三丈。玲珑见状,认为这时候过去询问亦是不好,转头便离开了。
玲珑回到玉诺河畔,刚好见阿远也从外面打听消息赶了过来。她急急的拉住阿远,要他将事情的原委细细的道与她听。阿远匆匆的喝了一口水,说道,“昨儿晚上麒麟帮的人到码头来惹事儿,兄弟们正在卸货,被扰的没办法好好做事,一气之下,双方就打了起来。阿诺接到通知后赶了过去,我和他一块去的,阿诺三言两语制止了这场打斗,本以为没事儿了,谁知道巡警忽然来了,非说要查货,不让查就说我们干扰公务。结果查着查着不知道哪儿出来了一大箱子的军火,说我们偷运禁运物资,动机不良,意图谋反。非要抓阿诺回警局调查。兄弟们哪肯,本想和他们干一仗,阿诺不许。就被一帮人绑了带走了。”
“军火?”玲珑知道这军火是禁运物资,其实莫说是这上海的帮会组织会偷偷的运些以作大用,就连小老百姓,有的时候为了防身,也会想方设法找一些。青云帮的这票货运的都是上等的棉花,突然来了一大箱子的军火,又恰巧派了巡警来检查,还单单就将这一箱子给挑了出来,分明是有人想故意栽赃陷害。但至于这人的毛头指的是谁,就很难说了。
“现在廖爷都急坏了,正动用所有人脉想方设法救阿诺出来,可看样子,是什么办法都行不通。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