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你不是还有我吗?有什么不懂不明白,拿不准的都可以来找我,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年轻人做事情最重要的是要有胆量,你这样畏首畏尾的,如何能成大事?”
“不是,父亲……”
“好了,不要再试图说服我了,我决定了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
穆绍辉凝视着穆忆,手重重的搭在他的肩上,力道渐渐的放重,“你不仅要做银行的总经理,还要做上海商会的会长。”
穆绍辉要穆忆去竞选上海商会会长的消息不久便传到玲珑的耳里。秋语不懂这各中的轻重,但看着玲珑越发沉重的面容,也深知此事并非表面那么好。
“什么时候的事情?”玲珑急问。
“今天早上的事情,是老爷亲自在大会上宣布的。”
“这么说,忆儿已经是总经理了?”
“按理说是的。太太,这可有什么不妥的?”
“那穆绍辉对权利和金钱的痴迷,当今无人能及。他从十几岁开始承继父业,历经辛酸,旁人艳羡之余,殊不知他自己却也承受了普通人所无法承受的重压,他当年仅仅因为我姑父一次的背叛,就将他置于死地,如今,他岂能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奋斗得来的果实空手让给他人?更何况,他明知忆儿并非他的亲骨肉。他恨毒了阿诺,岂容他的儿子做了自己的位子,承继自己的事业?”
秋语听玲珑这么说,不禁觉的后背一阵阴凉。
“那可怎么办,这么说,少爷岂不只是一个傀儡?”
“哼,岂止是他的傀儡,他要忆儿接替他的职位,就是要他从明面上与阿诺在商场上竞争,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仅如此,他还要忆儿去跟阿诺争会长的位子,他这明明就是要让他父子二人自相残杀。”
秋语听的心惊胆战,怕到深处,竟不敢出一言。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阿诺。”
她一心急,一阵晕眩过来,头发昏,眼前猛的一黑。
“太太,太太,您别急,您先坐一会儿。”秋语扶她坐下,用帕子将她额头的虚汗擦了擦,“太太,您稍等,我去给您端碗绿豆汤来。”
玲珑晕晕沉沉的,想说不,也说不出来。只得抵着头闭着眼在沙发上侧身靠着。
她只觉的过了好一会儿,秋语都不见来。她心急,唤了秋语数次,仍不见她来。她等不及,觉的好了些,拎着包便要出门。
不想走到大门处,半路杀出个穆生。
“是你?哼,我相忘楼不欢迎穆公馆的人。更何况,我现在要出门去。”玲珑丝毫不客气。
穆生手一挡,“对不起太太,您不能出去。”
玲珑不解,气道,“我相忘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这里撒野?我玉玲珑再无能,也不会任你在我这里摆威风。”
“对不住了太太,穆生并非要向您摆威风,不过是奉了老爷的指示,照看好太太,最近不太平,太太一人在这里住,老爷不放心。”
一人?玲珑方才明了。
“你把秋语怎么了?”
“太太放心,秋语是您身边的人,老爷深知轻重,穆生自然不敢怠慢,只不过是请她到别处休息些日子,过了这个风头,定然完好无损的让她继续伺候太太。”
“你敢软禁我?”
“不,不是软禁,也不是我,是老爷叫穆生照看太太。”
“哼,你以为就凭你,就能栓的住我吗?”
“老爷的交代,穆生不敢不从,否则穆生难以复命。”
“你认为我会在意你这条命吗?”
“是,属下命贱,自然不配让太太在意,只是……难道您也不在意少爷的命吗?”
穆忆自接手穆绍辉旗下银行,事情纷繁复杂,琐碎不堪,他生性严谨,做事一丝不苟,又急于尽快上手,再加上心里对玉玲珑,对穆绍辉,对那个他越看越不明白的家心生抵触,每天都坚持工作到深夜,困了,便留宿在办公室,极少回家。
这日,他要准备下半年银行的计划,从下午一点一直忙到夜里八点。他倒是勤奋,也不觉得累,偶尔觉的疲惫之时,便靠在椅子上小憩一会儿,要么便去冲杯咖啡,他本喜欢加很多糖,可谁知,如今对这不加糖的黑咖啡竟也到了痴迷的程度。
他只吃了一个面包,习惯性的拉开抽屉,拿出咖啡袋,没成想那袋子早已空空如也。他呼出一口气,低声道,“连你也跟我作对!”
他心情不好,将袋子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忽然一阵晕眩,他用手抵着脑门,胳膊肘支在桌面上,略微休息了一阵子。等他再睁开眼时,却看见了一个曾经无数次走进他梦里的人。
“夜莺?”他惊讶的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果真是她。
“你怎么来了?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怎么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对她最近的记忆还停留在德记后面的那间小房子里。
“我以为你早已经将我忘记了。”
她变了样子,没有浓妆艳抹,只有一张较之前略微清瘦明丽的脸。
“我……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我对你了解的太少,而我,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
“我不是来听你的道歉或是忏悔,你还记得我,我就已经很欣慰了。”
夜莺无法确定,他们之间的那份曾有的相惜和悸动是否依旧存在。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爱这个男人,为了她,她甚至决定要退出组织。至少,她不要再让自己变成“夜莺”。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那天,你父亲跟我讲了你很多的事情,我很震撼,也一时之间无法彻底接受。等我明白了,接受了你以及你的信仰,却将你丢了。”他走近她,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这一刻,他的整颗心,都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这一次,我不愿再错过。”
这算是他的表白吗?他的神情那么的真,他的鼻息那么的急促,她分明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炙热的情感。然而,她却迟疑了。
“我们不合适……”
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
“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你不放心我?”
她摇头,心如刀绞。
“那是为什么?我不懂,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就是上天对我们的垂怜。你若担心我的家人,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离开上海,去一个你和我都想去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的照顾你。”
“你别再说了。”
她推开他的手臂,逃似的离开他的怀抱。天知道她多想和他在一起,他讲的正是她想的。
“只有我能给你幸福!”
穆忆不懂,他如此真心,却为何换不来她的一句肯定。哪怕只是一个点头。
“你不要再逼我!我不能让自己做一个罪人。”她擦开眼泪,狠下心来。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你做错了,你的路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