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力道让夜莺吃痛不已,硕大的泪珠在她眼眶里莹莹闪动,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她用力抽回,“既然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堪,我又何苦与你多言?你我本就是两条互不干扰的平行线,只是因为某次的偶然碰巧的有了交集,所幸的是,尘归尘,土归土,从前是我多想了,今日觉悟也不晚,而后的日子,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我互不相干。”
穆忆只觉的心被揪成一团,弥乱不堪。偶尔会觉的痛,一种被撕裂的痛。
他咬着牙说,“好,我便依了你。但我警告你,不准对我的家人下手,谁都不行!”
他迫不及待的离开小厨房,却在拐角处,看到了司徒晟。
离开德记茶楼,司徒晟故意借口需要穆忆帮忙而带他来到上次发生冲突的小公园。穆忆明白他要做什么,没有反对。
“说吧,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穆忆躲闪了他的眼睛,走到另一边。司徒晟不甘心,“你可别跟我打马虎眼,你瞒得过婷婷,瞒得过假小子,却逃不出我的法眼。那个夜莺,你们怎么认识的?”
“只是一个不该有的偶然。”他瞄了眼司徒晟,“而现在,只是一个过去。”
“一个过去?你真当我是傻子?我早就发觉了,那阵子魂不守舍的也是她吧,现在又总回避百乐门,老位子都换了。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穆忆不相信的瞟了他一眼,司徒晟急道,“你别看你是留学名校的高材生,正事儿上我或许不及你,但这歪门邪道上,我可是本家。”
穆忆长叹一声,“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过去就过去了。”
“算了,你这性子也跟我一样,倔驴一个。我也不多问了,但我奉劝你,那夜莺可不是个善茬,她能做百乐门的头牌,又在德记茶楼出现,还是你父亲的舞伴……你自己掂量吧。”
“阿晟,我知道你在上海人面比我广,你帮我查查这个夜莺的底细。”
司徒晟意味深长的看看他,也不知为什便答应下来了。后来他对此仍觉的奇怪,他和穆忆怎么会突然从死对头变成了好哥们儿,从不把任何人的话听进去的他,会格外在意穆忆的话。在他心里,穆忆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一面正派却对他这个玩世不恭的人成朋友,他不是个自贬身价的人,只是这在他看来,还是有些怪异。
当他再见到穆婷的时候,他的这些疑团却在瞬间解开。但时间久了,他又萌生了另一个疑团。
这日,穆忆陪同司徒诺从一客户处出来,正巧遇到大雨,因距离不远,出来时司徒诺就并未乘车,也不曾带雨具,不想天气骤变,两人只得跑到对面的屋檐下避雨。
事实上,自从那晚舞会结束,穆忆便对司徒家与穆家的渊源倍感兴趣,一直苦无机会和司徒诺相谈,眼下却当真是个良机。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倒让司徒诺抢了先。
“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与你父亲相识,而又疑惑我是如何知道他就是你的父亲吧?”
穆忆没有反对,“是,您说对了。从前父亲一直没有提及,母亲也没说过。”
“呵呵,那没什么稀奇的。”司徒诺凝视着穆忆,很容易在他的眉宇间找寻到一丝熟悉的痕迹。“我认识你的母亲,她是我的……故友。”
穆忆很是惊讶,“我的母亲?”
“是的,你的相貌多数来自于她,性格也有半数相近。她是一位很称职的母亲,你很幸运。”
穆忆面上虽有些愧色,心里却早已美滋滋的了。“真没想到司徒老板会和家母熟识,我的记忆里,她没跟我讲过任何一个故友,我还曾一度以为母亲是个孤傲不结交朋友的人,现在看来倒是我对母亲的认识太匮乏了。”
“哈哈,你母亲确实是个孤傲的人,朋友也确实不多。我很荣幸。”
“那……父亲也是你们的朋友喽?”
司徒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坦白的讲,我也不清楚。或许这个问题你可以问他。”
“我一直认为母亲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父亲也是,而现在……又多了一个您……”穆忆说的很直白。
“你很聪明,像极了你母亲,对此我不否认,但我不能告诉你太多,因为这些都与你无关,我不希望你为此平白占用了你宝贵的时间。”司徒诺拍拍他的肩,像看着自己儿子般看着穆忆,“晟儿跟你交好,我很欣慰,不过,我清楚他什么目的。”
穆忆深深的看着司徒诺,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也许你妹妹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好姑娘,但我绝不同意。”
“为什么?”穆忆很是不解,在他心中,司徒诺一直是个秉承民主开放的人,这样的话不该出自他的口。
“他跟陆婉兮有婚约,这是已经定好了的,而我也绝不同意他纳妾。”
又是一个雨夜。
秋语一边抱怨一边帮玲珑收拾衣物,“这还没到夏天,雨就下个没完,暖一天,冷一天的,真叫人心烦,上海就这点不好。”
玲珑瞄她一眼,“每年这时候你都叨叨,都叨叨了二十多年了,还不嫌累啊。这是上天的旨意,怎能按的了咱们的心思来,若天天个艳阳高照的,你又要嫌太干了。”
秋语扯扯衣角,“瞧瞧,都干不彻底,潮乎乎的都贴在了身上,好不难受。我也不是不叫这老天下雨,只是也不能一下四五天的吧,还叫不叫人活了?”
玲珑低笑,“我瞧着,你这活的也不错。”
秋语笑道,“您呀,就拿我开涮吧。”
玲珑撇撇嘴,拿过一张报纸,面色渐渐凝重。秋语冷不丁看了眼玲珑,见她脸色灰沉,心有不安,便问,“太太,可是出了什么事?”
玲珑有一搭没一搭的来了句,“又要变天了……”
秋语一慌神,手不自觉用力过猛,“嘶啦”一声,好好的衣袖被扯下了一半。
秋语记得,玲珑上次说这句的时候,没过多久,当局便换了人,混战的局面也算是结束了。
“这天变的可真够勤的……”秋语很是不耐烦。
“身处这烽火岁月,岂是我们可以选择的?如今,我倒比先前想的开了,好歹,我们还能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天底下,大有人比我们还难上百倍。无论多难,人总有办法一代一代的挺下去,这便是生命罢。”
秋语见她又多有感慨,便想着法的转移话题,“听说报社来了一个新人,还是少爷推荐过去的,那人可好?”
玲珑抿嘴一笑,“倒是不错,我出的问题,她都答上来了,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玲珑喝了一口茶,又道,“只是,这孩子的性格和那名字太不符了。”
“哦?她姓甚名谁?又是怎样的性格?”
“呵呵,活脱脱一个男孩子,打扮中性,也不知是不是时下正兴的。上班几天了,从没见她穿过裙子,更别提旗袍了。倒是保留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总高高的扎起,不施粉黛,肤色却也不比婷婷差。还别有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