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腻迟钝了几秒，随即推开他，脸上的温暖不由自主地上升了，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夜s！王小虎原地一个虎跃，兴高采烈地蹦下楼梯去了。
猫腻停下脚步，站在楼梯的某一个阶层，回头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最下面那个楼道里。
眼神一瞬间变得黯然。
是否不该这么做。
但是，蔚迟，我找不到任何方法，测量我在你心中的分量。
此后，每次在家，猫腻总是一个人待着，对蔚迟也视而不见，有时候无意撞上他的目光，心脏总会一颤，然后就像浇了一阵柠檬汁。
又酸又痛。
她就会立刻避开他的目光，大幅度摆着动作回房间，关上门。
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却能每天说话不超过三句。
有时候奈玖的频繁做客，更是让自己和蔚迟陷入矛盾激化。
这场旷日持久的冷战一直延续到快放假的那段时间，气温逐渐降低，校园里的白杨凋零了最后一片叶子，终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抬头看见蓝天的日子越来越少，人们终日行走在单调而灰白的城市里，从北方世界吹来的风，也携带了一丝寒气。
猫腻穿着羽绒服，和王小虎走在学校空旷寂静的操场上。
王小虎为了维持风度，依然只穿着两件衣服，头上还戴着滑稽的帽子，即使在他说来是时髦。
“事情已经差不多搞好了。你确定要整她吗？”王小虎把手放在嘴边，说话时冒出一阵一阵的白气。
“嗯。”猫腻心不在焉地应道，低头一路踢着石子。
“你也别担心，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小小的教训一下她，让她丢脸而已。”
王小虎说罢，见她还是闷闷不乐，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是打肿了脸充胖子，根本就做不成坏人。早知道这样还要我整她干嘛，对吧。”
“你说谁是胖子呢？”猫腻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脸带着一丝愠怒。
“我可没说你胖。”王小虎举起双手，一脸无辜。
猫腻白了一眼，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不等他了。
看着那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影子逐渐缩小，王小虎终于反应过来她是生气了。
“喂，等等啊！”他飞快奔跑着想要追上她，“我真没说你胖，我说，你平时怎么不多看点书阿！”
“你跑步哪儿练的，怎么这么快！”
“阿喂！！！”
考完试后，就代表寒假将至。
猫腻抱着书从考场出来，望了望头顶白彻的天幕，浅灰的云朵像被子里的棉絮，一块块随意分布着。
“终于考完了，下午就放假了。”又有几个同学从教室出来，“下个学期奈玖应该不会带我们班了吧。”
“别说我们班了。”一人顿了顿，“估计以后没一个学校敢要她。”
“就是，没想到她是那种人，要不是有人爆了照，我还真不知道她以前勾搭自己班的男生，混迹酒吧。”那人望天叹了口气。“我们蔚迟老师知道该多伤心呐。”
“别把她和蔚迟老师放在一起。”
两人的身影逐渐走远，猫腻低着头，拿出手机点击了几下，打开学校的BBS论坛。
花渡初中女老师奈玖的秘密往事。
天真清纯的伪装，秽乱不堪的私生活。
下面是奈玖的照片，每一张在酒吧风花雪月，和男学生拥抱接吻的画面。边上都附着课堂她笑容甜美的模样。
真是讽刺。
往下滑，便是一些人毫不讳言的指责，占据了大部分版面，为奈玖辩驳的，十个人都找不到一个。
她皱了皱眉，似乎能看见奈玖被人孤立的模样，她单薄的背影。想着，心头不禁涌上些许愧疚。
王小虎，你没必要做这么绝的。
就在猫腻打算叫王小虎赶紧收手的时候，却在屏幕下方看见一个熟悉的ID.——我们不管别人的私生活是怎么样的，我们只相信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请不要再用语言攻击她……
支持他的人，也有几个，但力量实在微薄。
猫腻的眼瞳收缩，掠过一丝灰涩。
他在为她说话。
她在背地里执拗地为自己找回尊严，而他却在众人面前为努力为奈玖说话。
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她扯动苦涩的嘴角，按键返回。
屏幕一瞬间黑下去。
离开考场后，便是收拾东西回家。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公告上贴着一张通知，白底黑字，处分单的格式。
奈玖被开除了。
明明已经放假，学校却依旧迫不及待地下了处分通知。
猫腻愣愣地站在公告栏前，四面八方涌来凛冽的风，灌进领口里。
噬骨的冷。
“真是糟糕呢。”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甜腻的声音。
猫腻看见奈玖拖着行李箱站在自己身边，望着那张处分单，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以为会在这里呆久一点的，但没想到。”
猫腻才是没想到，她原以为按照奈玖的性子，应该会红着眼睛，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大白兔一般，对每个人露出委屈的表情。
而她却只是微笑着，以从未有过的淡然。
“我走了。”奈玖说罢，转身提起行李，长长的头发垂下去。
她抬着头，一步步走出了学校，很快便淹没在人群里。
猫腻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神色茫然地站在原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好像什么地方出错了，却无力挽救的感觉。
“猫腻。”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回头看见王小虎有些懊恼的表情，“你最近怎么不和我联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没做错什么吧。”他补了句。
“错了。”猫腻推开他的手，漠然回答。“事情完全不像我想的那般。”
王小虎不解地看着她，指了指奈玖离开的方向：“你不会是心软了吧？想想她对你做的事情，单是怂恿我的爸，就已经很过分了好吧。不要人家对你笑一下，哄你几句，你就立刻善心泛滥了……。”
“别说了！”猫腻打断他的话，见他不吭声，抬头有些内疚地看了他一眼，又默然低下头来。“对不起，我只是想冷静一下……我回去了。”
“嗯。”王小虎看着她走到校门口，忍不住又补了一句，“记得联系我！”
学校的美术课已经结课一周了，所以蔚迟这段时间都没有去学校，今天猫腻回家，打开门便瞥见他靠在自己房门前，手里捏着一样什么东西，用力得骨节发白。
她熟视无睹地走进房间，将书包放在桌旁。
蔚迟几步走到她面前，“啪”一声将手里的东西砸在桌上，这是猫腻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不由退后一步，然后她才看清，他拿的，竟是自己的日记本。
“你翻我东西！”她激动地想要拿回本子，声音也高了几度。
他用十指按住，神色冷峻地看着她：“你居然这样对自己的班主任，简直是小人行径。”
“你说什么？”猫腻顿了顿，心中一阵难受与错愕，扶住日记本的手也徒然松开，“你说我是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