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先把话说明白了。”沁兰说,孤高的她好似女王一样震慑着他,“这个孩子,我是一定会生下来的。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它的存在,那我会给它找合适的养父母。然后,我也收回要‘重新开始’的话,我们两不相欠,各走各路!好了,你也给我一个明白答复!”
筠潇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这样的威胁,说到底还是他自食其果,他不怪她。
“这么说,我是没有退路了?”他问,随后又自问自答,“也是,要是没这个孩子,你或许过个三年五载都不会来的。”
他陷入了沉思,真的是沉思。
见筠潇垂着头不回答,沁兰不由得着急了。
“你真的不愿意吗?”她强烈感受到自己先前轻而易举地支撑的强硬在轻而易举地一点一点崩溃。她走近他,拉过他的手,几乎是祈求着,“是你让我怀上了它,这是我们的孩子!如果你真像你所说的那样爱我,为什么爱不了它呢?”她又开始声泪俱下,话说到伤心处,更是身不由己地双膝跪了下来。
筠潇大为震惊,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继续拉着他的手,哀求着:“能让我这样求饶的,也只有你一个。算我难得求你一次,别用这孩子的生命来给我们赎罪!我相信我们可以把它抚养长大的。只要你答应我……我同样什么都答应你,以后你想要怎么占有我,我都不会反抗,也不会在乎了。我都心甘情愿给你生孩子,哪里还有多余的清白给自己,甚至给别人……”
筠潇还是不说话,只是痛心疾首地用手捂着额头,不住叹息。
见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沁兰可能是真的死心,可能又是心有不甘,她也说不清了。她站了起来,背过身去,低着头,双手抚摸着腹部,满怀愧疚地哭着说:“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舍不得不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可又给不了你一个幸福的家。偏偏妈妈又更舍不得你一来到世上,就离开我身边……”她一步一步走向门边,“你说妈妈该怎么办……”
她走到房间门口,正要伸手开门,似乎是已经放弃了。
哪料,筠潇却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她搂过。只见他一脸的凝重神情,刚才还是痛心疾首,现在字字句句都充斥着愤慨:“你早该让我知道我有多么罪大恶极!而且大到了下多少次地狱都不为过的程度!我以前那个那么高贵,那么傲骨的兰兰去哪儿了?那尊贵的兰夫人去哪儿了?我多希望她还能对我任性对我吵闹,但是多可悲,她被我亲手给毁了!我已经毁掉了一个你,还有什么权利再去毁掉我们的孩子!我这一辈子,就拿来赎对你们犯下的罪孽了!”
沁兰定定地看着他:“那么,你是答应了,愿意我把它生下来?”
“傻瓜,这是我们的孩子啊!”筠潇为她擦着眼泪,“别哭了,对孩子不好!”
沁兰终于感到云开见日,破涕为笑了。她依偎着他,嘴里依旧呢喃着:“都怪你太坏了!”
“当然怪我,不讲理的事你都该怪我。”筠潇说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着她的肚子,“所以,孩子,以后你只要对妈妈好就行,爸爸就不用来孝顺了。”
“你少贫了!”沁兰笑道,“对了,我和梅菲都决定休学一年,好好准备迎接它。当然,也要迎接晚来一年的高考。”
“没问题,都听你的。”筠潇说,“别的方面,一切都有我。”
“是啊,纸包不住火,我家人迟早会发现。他们只要一发现我休了学,就会立刻追查了。其实也不用追查,一看我身子就明白了。还有你爸那边……”
“我承认我犯了和我爸当年一样的错,但我不会恣意妄为,错上加错。”
未来是崎岖的,但只要有虔诚的信念,未来终究会来。
梅菲和沁兰回家后,第二天家里就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沁兰,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茉阿姨。”
坐在单人沙发上,眼前这个已经不年轻,却仍旧端庄典雅的妇人,是梅菲昨日就约好今天来访的。这位妇人约莫四十多岁,盘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袭淡雅的碎花长裙,化着淡淡的妆,不仔细看还以为根本没施粉黛。非常朴素却不失优雅,主要是因为,她即使不说话也不笑,脸上也是种带着温柔的神态。一看便知,她既不是什么颐指气使的贵妇人,也不是平庸短浅的市井女人。
妇人介绍自己:“我姓苏,叫苏茉,茉莉的茉,就叫我茉阿姨吧。”
“茉阿姨好。”沁兰礼貌地招呼着。
梅菲又对苏茉说:“茉阿姨,我……已经跟你都说过了。我们真的很希望,您能帮我们……”
“我知道。”苏茉温柔地说,又问沁兰,“你就是沁兰?梅菲的好朋友?”
“是的。”
苏茉又说:“你放心,我和梅菲的妈妈就是很好的朋友,你们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也希望,你不介意我直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一听是菊影阿姨的好友,又是这么一位给人以温存的妇人,沁兰当即就对她充满好感。
苏茉微笑着答道:“那我就说了。你的事情,我都听梅菲讲过。你们这些年的身世,我也都清楚了。昨天,她就联系我,要我帮你们想办法弄两张医院的假证明,好用来休学。另外,因为我是妇产科的医生,所以,她想让我来帮你接生,你腹中的孩子。”
这么一番话,着实让沁兰窘迫了一阵,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低着头,双手捂着肚子,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苏茉连忙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轻声细语道着:“沁兰,你不要紧张。也怪我,说得太直接了。不过,我告诉你,你所感到尴尬的事,对于我和很多同事看来,真的算不上新鲜事了。现在的社会不是以前了,我真的见过比你年龄还小的女孩子走进做人流的手术室,甚至躺进产房,而后者,大多都不是自愿把孩子生下来的。我也见过很多已经走上工作岗位的人,怕影响工作,迫不及待地打掉孩子。还有一些,插足别人家庭的,怕事情败露,就牺牲孩子保全自己。”
“这些类型的人,我都不是……”沁兰也不再那么紧张,抬起头注视着苏茉不是很妩媚俊秀却柔情似水的双眸,倾吐心声,“不是我自己想要怀上这孩子的。它的到来是一个错误,但它本身没有错。茉阿姨,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要这个孩子,我们犯的错误,我们自己承担。我和这孩子的父亲,还有梅菲,我们都不想杀害它。”
苏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样吧,我先和你讲讲我自己。你听完后,就会完全相信我的。”
“茉阿姨,我相信你和菊影阿姨一样好心。”沁兰说,“你的故事,我也很愿意听。”
苏茉却笑道:“其实,不是什么故事,内容很简单。
“我从小就失去母亲,和残疾的父亲相依为命。我父亲是个教师,一次车祸让他失去了一条腿,被迫提前退休,依靠轮椅和拐杖行走。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上学之余,还帮邻居们带带孩子补贴家用,都是很小很小的孩子。所以我很喜欢孩子,又从小就想当个医生,才有了现在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