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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宋四公大闹禁魂张(1)

钱如流水去还来,恤寡周贫莫吝财。试览石家金谷地,于今荆棘昔楼台。话说晋朝有一人,姓石,名崇,字季伦。当时未发迹时,专一在大江中驾一小船,只用弓箭射鱼为生。忽一日,至三更,有人扣船言曰:“季伦救吾则个!”石崇听得,随即推篷,探头看时,只见月色满天,照着水面,月光之下,水面上立着一个年老之人。石崇问老人:“有何事故,夜间相恳?”老人又言:“相救则个。”石崇当时就令老人上船,问:“有何缘故?”老人答曰:“吾非人也,吾乃上江老龙王。年老力衰,今被下江小龙欺我年老,与吾斗敌,累输与他,老拙无安身之地。又约我明日大战,战时,又要输与他。今特来求季伦,明日午时,弯弓在江面上。江中两个大鱼相战,前走者是我,后赶者乃是小龙。但望君借一臂之力,可将后赶大鱼,一箭坏了小龙性命,老拙自当厚报重恩。”石崇听罢,谨领其命。那老人相别而回,涌身一跳,入水而去。

石崇至明日午时,备下弓箭。果然将傍午时,只见大江水面上,有二大鱼追赶将来。石崇扣上弓箭,望着后面大鱼,风地一箭,正中那大鱼腹上。但见满江红水,其大鱼死于江上。此时风浪俱息,并无他事。夜至三更,又见老人扣船来谢道:“蒙君大恩,今得安迹。来日午时,你可将船泊于蒋山脚下南岸第七株杨柳树下相候,当有重报。”言罢而去。石崇明日依言,将船去蒋山脚下杨柳树边相候。只见水面上有鬼使三人出,把船推将去。不多时船回,满载金银珠玉等物。又见老人出水与石崇曰:“如君再要珍珠宝贝,可将空船来此相候取物。”相别而去。这石崇每每将船于柳树下等,便是一船珍宝,因致敌国之富。将宝玩买嘱权贵,累升至太尉之职,真是富贵两全!遂买一所大宅于城中,宅后造金谷园,园中亭台楼馆。用六斛大明珠,买得一妾,名曰绿珠。又置偏房姨奶侍婢,朝欢暮乐,极其富贵。结识朝臣国戚。宅中有十里锦帐,天上人间,无比奢华。忽一日排筵,独请国舅王恺,这人姐姐是当朝皇后。石崇与王恺饮酒半酣,石崇唤绿珠出来劝酒,端的十分美貌。王恺一见绿珠,喜不自胜,便有奸淫之意。石崇相待宴罢,王恺谢了自回。心中思慕绿珠之色,不能勾得会。王恺常与石崇斗宝,王恺宝物不及石崇,因此阴怀毒心,要害石崇。每每受石崇厚待,无因为之。

忽一日,皇后宣王恺入内御宴。王恺见了姐姐,就流泪告言:“城中有一财主富室,家财巨万,宝贝奇珍,言不可尽。每每请弟设宴斗宝,百不及他一二。姐姐可怜,与弟争口气,于内库内那借奇宝,赛他则个。”皇后见弟如此说,遂召掌内库的太监,内库中借他镇库之宝,乃是一株大珊瑚树,长三尺八寸。不曾启奏天子,令人扛抬往王恺之宅。王恺谢了姐姐,便回府用蜀锦做重罩罩了。翌日,广设珍羞美馔,使人移在金谷园中,请石崇会宴,先令人扛抬珊瑚树去园上开空闲阁子里安了。王恺与石崇饮酒半酣,王恺道:“我有一宝,可请一观,勿笑为幸。”石崇教去了锦袱,看着微笑,用杖一击,打为粉碎。王恺大惊,叫苦连天道:“此是朝廷内库中镇库之宝,自你赛我不过,心怀妒恨,将来打碎了,如何是好?”石崇大笑道:“国舅休虑,此亦未为至宝。”石崇请王恺到后园中看珊瑚树,大小三十余株,有长至七八尺者。内一株,一般三尺八寸,遂取来赔王恺填库。更取一株长大的,送与王恺。王恺羞惭而退,自思:“国中之宝,敌不得他过!”遂乃生计嫉妒。

一日,王恺朝于天子,奏道:“城中有一富豪之家,姓石,名崇,官居太尉。家中敌国之富,奢华受用,虽我王不能及他快乐。若不早除,恐生不测。”天子准奏,口传圣旨,便差驾上人去捉拿太尉石崇下狱,将石崇应有家资,皆没入官。王恺心中只要图谋绿珠为妾,使兵围绕其宅,欲夺之。绿珠自思道:“丈夫被他诬害性命,不知存亡。今日强要夺我,怎肯随他?虽死不受其辱!”言讫,遂于金谷园中坠楼而死,深可悯哉!王恺闻之大怒,将石崇戮于市曹。石崇临受刑时,叹曰:“汝辈利吾家财耳。”刽子曰:“你既知财多害己,何不早散之?”石崇无言可答,挺颈受刑。胡曾先生有诗曰:一自佳人坠玉楼,晋家宫阙古今愁。惟馀金谷园中树,已向斜阳叹白头。方才说石崇因富得祸,是夸财炫色,遇了王恺国舅这个对头。如今再说一个富家,安分守己,并不惹事生非;只为一点慳吝未除,便弄出非常大事,变做一段有笑声的小说。这富家姓甚名谁?听我道来:这富家姓张,名富,家住东京开封府,积祖开质库,有名唤做张员外。这员外有件毛病,要去那虱子背上抽筋,鹭鸶腿上割股,古佛脸上剥金,黑豆皮上刮漆,痰唾留着点灯,捋松将来炒菜。这个员外平日发下四条大愿:一愿衣裳不破,二愿吃食不消,三愿拾得物事,四愿夜梦鬼交。是个一文不使的真苦人。他还地上拾得一文钱,把来磨做镜儿,捍做磐儿,掐做锯儿,叫声“我儿”,做个嘴儿,放入箧儿。人见他一文不使,起他一个异名,唤做“禁魂张员外。”

当日是日中前后,员外自入去里面,白汤泡冷饭吃点心。两个主管在门前数见钱。只见一个汉,浑身赤膊,一身锦片也似文字,下面熟白绢裩拽紥着;手把着个笊篱,觑着张员外家里,唱个大喏了教化,口里道:“持绳把索,为客周全。”主管见员外不在门前,把两文撇在他笊篱里。张员外恰在水瓜心布帘后望见,走将出来道:“好也,主管!你做甚么把两文撇与他?一日两文,千日便两贯。”大步向前,赶上捉笊篱的,打一夺,把他一笊篱钱都倾在钱堆里,却教众当直打他一顿。路行人看见,也不忿。那捉笊篱的哥哥吃打了,又不敢和他争,在门前指着了骂。只见一个人叫道:“哥哥,你来,我与你说句话。”捉笊篱的回过头来,看那个人,却是狱家院子打扮一个老儿。两个唱了喏,老儿道:“哥哥,这禁魂张员外,不近道理,不要共他争。我与你二两银子,你一文价卖生萝卜,也是经纪人。”捉笊篱的得了银子,唱喏自去。不在话下。

那老儿是郑州奉宁军人,姓宋,排行第四,人叫他做宋四公,是小番子闲汉。宋四公夜至三更前后,向金梁桥上,四文钱买两只焦酸馅,揣在怀里,走到禁魂张员外门前。路上没一个人行,月又黑。宋四公取出蹊跷作怪的动使,一挂挂在屋檐上,从上面打一盘盘在屋上,从天井里一跳跳将下去。两边是廊屋,去侧首见一碗灯。听着里面时,只听得有个妇女声道:“你看三哥,恁么早晚,兀自未来。”宋四公道:“我理会得了,这妇女必是约人在此私通。”看那妇女时,生得:黑丝丝的发儿,白莹莹的额儿,翠弯弯的眉儿,溜度度的眼儿,正隆隆的鼻儿,红艳艳的腮儿,香喷喷的口儿,平坦坦的胸儿,白堆堆的奶儿,玉纤纤的手儿,细袅袅的腰儿,弓弯弯的脚儿。那妇女被宋四公把两只衫袖掩了面,走将上来。妇女道:“三哥,做甚么遮了脸子唬我?”被宋四公向前一捽捽住腰里,取出刀来道:“悄悄地!高则声便杀了你!”那妇女颤做一团道:“告公公,饶奴性命。”宋四公道:“小娘子,我来这里做不是,我问你则个:他这里到上库有多少关闭?”妇女道:“公公,出得奴房十来步,有个陷马坑,两只恶狗。过了,便有五个防土库的,在那里吃酒赌钱,一家当一更,便是土库。入得那土库,一个纸人,手里托着个银球,底下做着关荅子;踏着关棙子,银球脱在地下,有条合溜,直滚到员外床前;惊觉,教人捉了你。”宋四公道:“却是恁地。小娘子,背后来的是你兀谁?”妇女不知是计,回过头去,被宋四公一刀,从肩头上劈将下去,见道血光倒了,那妇女被宋四公杀了。

宋四公再出房门来,行十来步,沿西手走过陷马坑,只听得两个狗子吠。宋四公怀中取出酸馅,着些个不按君臣作怪的药入在里面,觑得近了,撇向狗子身边去。狗子闻得又香又软,做两口吃了,先摆番两个狗子。又行过去,只听得人喝么么六六,约莫也有五六人在那里掷骰。宋四公怀中取出一个小罐儿,安些个作怪的药在中面,把块撇火石取些火烧着,喷鼻馨香。那五个人闻得道:“好香!员外日早晚兀自烧香。”只管闻来闻去,一霎间都摆番了。宋四公走到五人面前,见有半掇儿吃剩的酒,也有果菜之类,被宋四公把来吃了。见五个人眼睁睁地,只是则声不得。便走到土库门前,见一具胳膊来大三簧锁,锁着土库门。宋四公怀里取个钥匙,名唤做“百事和合”:不论大小粗细锁,都开得。把钥匙一斗,斗开了锁,走入土库里面去。入得门,一个纸人手里,托着个银球。宋四公先拿了银球,把脚踏过许多关棙子,觅了他五万贯锁赃物,都是上等金珠,包裹做一处。怀中取出一管笔来,把津唾润教湿了,去壁上写着四句言语,道:“宋国逍遥汉,四海尽留名。曾上太平鼎,到处有名声。”写了这四句言语在壁上,土库也不关,取条路出那张员外门前去。宋四公思量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连更彻夜,走归郑州去。

且说张员外家,到得明日天晓,五个男女苏醒,见土库门开着,药死两个狗子,杀死一个妇女,走去覆了员外。员外去使臣房里下了状。滕大尹差王七殿直王遵,看贼踪由。做公的看了壁上四句言语,数中一个老成的叫做周五郎周宣,说道:“告观察,不是别人,是宋四。”观察道:“如何见得?”周五郎周宣道:“‘宋国逍遥汉’,只做着上面个‘宋’字;‘四海尽留名’,只做着个‘四’字;‘曾上太平鼎’,只做着个‘曾’字;‘到处有名声’,只做着个‘到’字。上面四字道:‘宋四曾到’。”王殿直道:“我久闻得做道路的有个宋四公,是郑州人氏,最高手段,今番一定是他了。”便教周五郎周宣,将带一行做公的去郑州干办宋四。

众人路上离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到郑州,问了宋四公家里,门前开着一个小茶坊。众人入去吃茶,一个老子上灶点茶。众人道:“一道请四公出来吃茶。”老子道:“公公害些病,未起在,等老子入去传话。”老子走进去了。只听得宋四公里面叫起来道:“我自头风发,教你买三文粥来,你兀自不肯。每日若干钱养你,讨不得替心替力,要你何用?”刮刮地把那点茶老子打了几下。只见点茶的老子,手把只粥碗出来道:“众上下少坐,宋四公教我买粥,吃了便来。”众人等个意休不休,买粥的也不见回来,宋四公也竟不见出来。众人不奈烦,入去他房里看时,只见缚着一个老儿。众人只道宋四公,来收他。那老儿说道:“老汉是宋公点茶的,恰才把碗去买粥的,正是宋四公。”众人见说,吃了一惊!叹口气道:“真个是好手。我们看不仔细,却被他瞒过了。”只得出门去赶,那里赶得着?众做公的只得四散,分头各去挨查缉获。不在话下。原来众人吃茶时,宋四公在里面听得是东京人声音,悄地打一望,又像个干办公事的模样,心上有些疑惑,故意叫骂埋怨,却把点茶老儿的儿子衣服,打换穿着,低着头,只做买粥,走将出来,因此众人不疑。

却说宋四公出得门来,自思量道:“我如今却是去那里好?我有个师弟,是平江府人,姓赵,名正。曾得他信道,如今在谟县。我不如去投奔他家也罢。”宋四公便改换色服,妆做一个狱家院子打扮,把一把扇子遮着脸,假做瞎眼,一路上慢腾腾地,取路要来谟县。来到谟县前,见个小酒店,但见:云拂烟笼锦旆扬,太平时节日舒长。能添壮士英雄胆,会解佳人愁闷肠。三尺晓垂杨柳岸,一竿斜刺杏花傍。男儿未遂平生志,且乐高歌入醉乡。宋四公觉得肚中饥馁,入那酒店去买些个酒吃。

酒保安排将酒来,宋四公吃了三两杯酒,只见一个精精致致的后生,走入酒店来。看那人时,却是如何打扮?砖顶背系带头巾,皂罗文武带背儿,下面宽口裤,侧面丝鞋。叫道:“公公拜揖。”宋四公抬头看时,不是别人,便是他师弟赵正。宋四公人面前,不敢师父师弟厮叫,只道:“官人少坐。”赵正和宋四公叙了间阔就坐,教酒保添只盏来筛酒。吃了一杯,赵正却低低地问道:“师父,一向疏阔。”宋四公道:“二哥,几时有道路也没?”赵正道:“是道路却也自有,都只把来风花雪月使了。闻知师父入东京去,得拳道路。”宋四公道:“也没甚么,只有得个四五万钱。”又问赵正道:“二哥,你如今哪里去?”赵正道:“师父,我要上东京闲走一遭,一道赏玩则个,归平江府去做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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