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着,已走出大半条街,忽见前面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的,向一座大宅院看过去。有的满脸惊诧,眼神中充满惶恐。有的面如死灰,嘴角哆嗦着。有的窃窃议论,语带惊诧。有的想走开,却又忍不住回头看。
剧、韦愈发奇怪,也就分开众人,往前挤了挤。这才看清,对面宅院大门敞开着。院内有个鸡笼,一浑身古铜色、干瘦赤膊的老汉,极小心地趴在笼前张望着,似乎笼中有甚么古怪。
剧孟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旁边一个多嘴后生,抢着告诉剧孟。原来,这家主人夜里听见鸡笼里“咯咯”惊叫,过一会便没声了,以为黄鼬偷鸡。清早起来,就见一地鸡毛、血迹,心想几只下蛋鸡被黄鼬叼去了。打开笼子一看,当时吓个半死。笼内并无黄鼬,却懒洋洋盘着一条赤练蛇,听见响动,慢慢抬起头来,倏忽吞吐着一条红信,光蛇头就有五升盂那么大!
主人吓怕了,遍请胆大的将蛇弄走,谁也不敢应差。最后,街上一个年老的流民,答应试一试。老流民称自幼玩蛇,很懂些蛇性。他看了看,咂嘴道:“此蛇极毒,也没有把握治它,如被咬伤便没命了。吾日乞钱十几文度日,若讨不到钱,不过病饿而死。给我一百钱,拼命为之。”主人无法依了他。
说话间,赤膊老汉已打开笼门。赤练蛇受了惊扰,悄无声息地游出笼外。人们这才看清,蛇有扁担粗细,七八尺长,浑身紫红,褐色环纹,昂首吐信,极是吓人。突然,那蛇一窜缠住赤膊老汉,眨眼围了三匝,愈绕愈紧。老汉憋得面色如土,气咻咻如死状。围观众人都吓白了脸,惋惜道:“完了,完了!何苦呢,为了区区百钱,真就丢了性命!”
就在这时,那老汉猛地抓住蛇尾,随即卷地跃起,跳到旁边石碾上,蛇已被他甩脱,犹如一幅长丝带倒垂下来,老汉借势猛抖,蛇身软绵无力,已是死了。至此,老汉才吐了口气道:“行了。”
胆子大的围上来,问道:“吓煞人了,怎蛇就死了?”
老汉喘息着解释:“我僵卧在笼边像个死人,就怕蛇知我有手,如果把我的手与身子一块缠死,那就危险了。蛇缠我之后不动,我知它的气力快用完了,握住蛇尾是倒其血脉。顺地跃起,求得脱身。站在高处,是因为蛇长,怕它再缠我的腿脚。几次使劲抛掷,是散其骨节。倒了血脉,散了骨节,蛇已全瘫,不死也难。嗐嗐,今晚有赤龙下酒了。”说完拿了钱,便提了死蛇,哼着曲儿,挺胸摇摆而去。
剧孟头一回看人弄蛇,心头突突乱跳,知道老汉决非等闲人。正要上前结识,就见街上一阵大乱,来了不少兵丁,吆喝着将人们驱散。老汉见事不妙,也快步随着人流走了。剧孟与韦九追了一程,哪里还有他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