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周亚夫带着两名随从,进了洛阳上东门。
为了躲避耳目,周亚夫和随从都换了便装。周亚夫扮成一名儒生,两名随从装成仆人。为防不测,都暗藏了兵刃。夕阳下,只见街道两旁的房屋、店铺倒也整齐,只是行人无多,景象萧条。
周亚夫急于找到“红柳庄”,便跳下坐骑,亲向一位老者模样的行人打听。随从也赶紧下马侍候。
老者见问剧孟的家,立即满脸带笑,一边用手指着方向,一边道:“你往南走不远,过步广里、永和里,向西穿过十字街往南折,走上不多时,见一棵梧桐树,再向西,再向北拐就到了城的西南角,有大片红柳林,就是红柳庄。” 说完,他也自笑了,“这位先生,是第一次来洛阳罢,让我这么说,恐怕你也转向了。这么办——”
说着,他伸手招呼一个半大小子,“哎,小顺子!你过来,把这位先生领到‘红柳庄’剧大侠家去。”
“唉!”男孩脆生生地答应,并对周亚夫道:“先生,请跟我来!”
周亚夫向老者道了谢,即与随从跟着男孩向西走去。约摸顿饭功夫,四人来到红柳里。远远望去好大一片红柳林;正值三月初,万千柳枝绽出,正在开花。花穗粉红,如粟如樱,香气馥郁。吃夕阳一照,如烟霭霞蔚,煞是好看。
周亚夫忍不住问道:“这是甚么柳,为何生得与众不同?”
小顺子高兴答道:“听爷爷说,这是柽柳,又叫雨师。到了秋后才好看呢,跟黄栌、枫林一样红。听老人们说,从前这片岗子光秃秃的。二十多年前——那会儿还没有我呢,剧大侠从长安带回柳枝,以后插条繁衍成了树林。”
四人入林,逶迤行来。早望见一座大庄院,门楣上有块匾额,上书“红柳庄”几个篆字。院门虚闭,门首站着位老年家丁,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小顺子道声“这就是了”,转身就走了。
周亚夫忙上前唱喏施礼:“请问老人家,这里可是剧府?”
那老家人有些耳背眼花,颤巍巍道:“这位壮士,你可是要借斧、锯?俺这里可无这家什!”
“在下找剧大官人!” 周亚夫高声道。
“俺家不是做官的!”老人也提高了喉咙。
“我找剧孟——剧大侠!”周亚夫身位太尉之职,可谓号令三军,令行禁止。但今日豋门,有求于人,却沒想到,剧府怎还会让这般老朽之人应门。
“噢!你是找大匣?” 那老家人仍打岔,“俺这里不是棺材铺,快走,快走!好晦气……”
听了老家人所言,真让人哭笑不得。一随从急道:“大人,让小的闯进去,把那鸟剧孟揪将出来!”另一从人捋衣挽袖,抬腿就要冲进去。周亚夫忙伸手拦住:“莫莾撞!”
太尉有令,二人自不敢造次,但仍忿忿不已,嘴中咕噜骂道:“这个鸟剧孟,恁大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