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笑道:“已有你们一伙的,先订了房子和饭食。”
剧孟三人正在诧异,只听脚步声响,古二已由里边闪将出来,双手一揖笑道:“我怕三位匆忙,房子、饭食都订好了。稍稍等候,就开饭。”
剧孟听了很是欢喜,连道:“好,好,有劳古先生。”
薛况心中虽然不愿,便在一旁嘟着嘴,不言声。白龙一听,便气饱了,心道:“昨日吃出甜头,今日又来蒙白食。”遂老大不客气,甩过一串话来:
“现在黄河边上,黄河金鲤鱼不可不食;吾告诉你,鲤鱼不足一斤的叫‘拐子’,过了一斤的才叫鲤鱼。不独要活的,还要尾象胭脂瓣似的,这才是正宗黄河金鲤鱼呢!别的么,雀巾羹、腊脯、炙鸡、炮狗肉、兔炙各要三份,素菜吾向不喜食,就不要了。三位少侠,你们看不夠再添些?”
白龙生来灵牙利齿,学着那人的口风声气,一口气说将出来。古二也不生气,只笑笑:“妙极,妙极;你猜着了,吾就不多说了。”
“可有昔酒?”白龙又道:“别的淡酒,吾是喝不惯的。价钱贵些不怕,定要十枚五铢一坛的。不过,可要那真正冬酿春熟的昔酒,吾可要验看的!”
这几句,又把古二说笑了。他道:“白少侠,好口才!”
白龙瞪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没有面皮,也当真拿他无法。偏剧哥又恁般喜爱朋友,哼,又得花四十枚!只好冷着脸,一人生闷气。
无移时,饭菜俱都端上来;四个人吃了,无非又说些枪棒之事。刚刚吃完,白龙又唤小二煮茶。问道:“可有‘郄山雀舌’?”
小二道:“店小没有这种上等茶。”
白龙马上接口,“吾知你也没有;有甚将就把些来罢。”一时茶来,白龙又学着古先生的口气:“今日劳乏,吾要去睡;失陪了……。”
古二听了,“哈哈”一笑道:“看来,吾们真有缘份。你们知道吾没有钱,吾也不虚让客套。这顿酒饭,还是三位少侠会帐罢。今日劳乏,吾要去睡——”
他的话未说完,白龙马上接道:“明日前面再见罢?”
古二笑道:“吾还有别的事情,就此一别罢。”
剧孟忙道:“古先生,千万别在意;晚辈虽囊中不丰,但一同吃几天饭还是不妨事的。”
古二说完起身,抹抹嘴,呲牙一笑,竟头也不回,靸着破草鞋,“踢踏、踢踏”地去了。剧孟、白龙追出门去,那里还有古二的踪影?
二人复回到屋内,见古二适才所坐之处,却有一钱袋在那里。白龙手快打开钱袋,除了满袋铜钱之外,还有一幅白帛,及一幅缯锦。忙递给剧孟,只见白帛上面写道:
三位少侠:
吾在长安恰遇好友袁盎。听他言说剧少
侠为人诚直,更有侠义肝胆;便从长安坠了
下来以观心性。又遇郭中大侠,言及少侠行径,
便愈想试探。为助出关,特送符信一幅。
今有急事去办,暂作别,当后会有期。
信尾并无署名,却画了一只手掌。看到此处,剧孟立刻明白:那古二,不正是田仲大侠么?除了“伸掌”作为暗号外,那“古”字实可拆分为“十”与“口”,再拼成“田”字;那排行第二,正是伯仲的“仲”字。只怨自家愚顿,不能当面解得;后悔不迭道:“唉,当面错过了!”既错过了拜师,又错过了询问韩远之事。
白龙见此,更是懊悔不迭。讪讪道:“我真是小叫化,眼皮子太浅,—点胸襟都没有;嗨,他不会生气罢?不会影响剧哥拜师罢?”那个悔过劲儿,简直要哭了出来。
薛况嘴上没有说甚么,心中却想:“今后行走江湖,唯有谨慎才好。”从此,又多了一份阅历和经验。
再看那幅缯锦,正是过关用的符信。上面写着三人的年岁、姓名及携帶物品,亦盖有朱红的关防大印。这就是“救命符”啊!三人看着“符信”,已无话可说,眼中只噙了泪水。
当下,三人又备细商量明日如何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