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蛰伏兖州(8)
周庸、韦九忙趋上前,从人缝中看去。瓦罐里两头蟋蟀,用双钳咬住对方,前身弓起,皆欲推倒对方。须臾,二虫分开,在罐底游走。突兀,一虫从背后突袭,以一对前足将对手紧紧抱住,开口噬咬。被咬之虫,个头略大,怒极,回头一跳,反咬住对方尾部,不容它回过味来,用力将之高高举起并向背后一甩,竟将对手抛至罐外,当即高声“唧唧”鸣叫,报与人知。被甩出的蟋蟀已落荒而逃。围观众人亦大声叫好。
老妇人脸上露出得色,笑道:“如何?我这头‘油灰额’一向无敌,谁人还敢——”忽然打住,扭头问道:“是哪两位贵客到了?如果老妪听得不错,大约是庸相公和韩小姐罢?”
“正是在下,”周庸和九儿忙道:“来看望你老人家,明天我们要走了!”
老妇人扬起头,谦然一笑道:“老妪自小好此道,年老亦发时时技痒。”略笑笑,又提高声音,“可惜眼盲了,想当年在‘红柳庄’同剧大侠斗蟋蟀,那才叫有趣呢,光赌彩就是十金呐!”
一帮混混立刻七嘴八舌。“你老常说剧大侠赌技如神,可从不曾详细说过,趁着今日无事,何不细细说来,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刚说到这里,忽见吕家老店的小二,呼哧带喘地跑过来,急道:“让我好找;高先生请二位马上回去,出事了!”
“出了甚么事?”周庸忙问。
“好像丢了东西,高先生急得不得了!”
“适才可有个——”老妇人突兀发问:“可有个,下巴略长、有些兜齿的汉子去找高先生?”
“你怎知道?”店小二自是承认了。
老妇人猛拍几案,把几上的瓦罐震得跳了起来,险些跌到地上。她眨眨那只盲目恨声道:“是我害了你们!”说完立刻起身,面向众人:“好友有难,老身先告辞了。过两日再讲说剧大侠的事!”又对周庸和九儿道,“走,我去看看,兴许能帮点忙!”
周庸、九儿和老妇人风风火火赶回客店,应高正在屋内急得转磨。两个时辰未见,竟至披头跣足,满脸煞白,仿佛大病了一场。他见周庸、九儿回来,几乎要哭了:“这可怎好!回去就是死罪呀!”
周庸忙问:“丢了甚么?”
应高嘴唇哆嗦,竟一时说不出来。九儿忙给他倒了碗水,低声安慰:“应大夫,莫急,慢慢说。”应高摆摆手,表示无心喝水,这才叙说了“玉枕”丢失的经过……
周庸和九儿刚离客店不久,就慌慌张张闯进个中年汉子。此人进门便说,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被巡街的官差抓走了;让高先生立刻带上路引去证明身份。应高信以为真,让店小二锁好房门,就跟他走了。走到半路,那汉子说内急要出恭,让应高在原地等他,他便拐进一条小巷找茅厕。谁知等了半日,不见出来,循着小巷去找,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应高心知不妙,急忙赶回到店里。小二却道:适才那汉子又回来,说高先生让他取包袱,里面有钱好上下打点。小二那敢耽搁,马上开门,让他取走了那个玄色包袱;里面恰恰包着盛玉枕的锦盒。
众人听了,无不觉得匪夷所思。显见是有人设了局,光天化日之下,轻轻易易地把价值连城的“玉枕”盗走了。时机的拿捏,骗词的巧妙,神情的真切,真不是寻常角色能装扮得来的。
“可曾检视?”周庸忙问,“还丢了甚么,贼人可留下痕迹?”
“其余财物分文不少,倒是墙上留了个图记。”众人看时,黄泥墙上确有木炭画的“一朵云”图形。
老妇人立刻大声道:“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