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明白你的心里到底渴望着什么。”
“我想要一个名字。”
“就这么简单?”
“我希望别人记住我,就像他们已经记住那个人的名字那样。”
“门规第一条就是不与人争。”
“不,我没想过与人争,只是那个人可以被人记住,我当然不能输给他。”
“那师傅先给你起个名字好吗?”·
“也行,师傅想好我叫什么了吗?”
“木观音。”
“木观音?这恐怕不能算一个名字吧。”
“你不喜欢?”
“恩。”
“为什么?”
“我查过卷宗里的资料,我知道我姓陈,那个人的陈。”
青年抬起头,眼里泛起一丝坚毅被铁鹤农收入心底,未曾想离上次那个人贸然闯入观音门,盗走夜光杯,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万幸的是,那个人虽盗走了夜光杯,但也为观音门留下了一个比夜光杯还要宝贝的“木观音”作为传人。
铁鹤农心里微微复杂,不过在他看来一个活着的门人,总比不会说话的破杯子要强。毕竟只要人活着,观音门就会一直是观音门,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是笑傲武林的四大宗派之一。
铁鹤农道:“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完成你的心愿,替那个人为你取个名字,而且你去找她也可以查到些夜光杯的线索,等你把夜光杯送回来,那这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我们一笔勾销。”
“可我暂时不想去惊扰她。”
青年说完,朝着铁鹤农一拜,随后转过身拾起桌上的包袱提在手上,打算出门。
铁鹤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地翻涌起一丝伤感,还未开口,将说的话已经婉转成了一声哀求:“在你成为你自己之前,莫忘了你先是这代观音门的‘木观音’。”
“我明白。”
他没有回过头,就这么直直的走出了屋子,经由一条被茶花覆盖的山道,离开了观音门。
人是种奇怪的动物,有时候你嘴上越说不愿意,但其实心里早就不由自主。
作为那个人的儿子,他怎么能没有名字呢!作为那个人的儿子,他怎么能不渴望超越他呢!
他虽然嘴硬,但好在心是软的,所以他一下山,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里,来到滇北五华山外的长情谷,来找琳姑娘。
现在他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三钱‘当归’,但他却从药铺人口中的得知当归还被人叫做独活,一说道独活,他心里总不愿送给琳姑娘,也有些后悔帮她这个忙。
慕容珏道:“你来了。”
雪已停,谷口的人却换成了慕容珏。
青年道:“你是谁。”
慕容珏道:“等你的人。”
青年道:“等我?难道不是琳姑娘在等我吗?”
慕容珏莞尔一笑,道:“她等得当然不是你,不过我在等你。”
青年提着手上的‘独活’道:“你也想要独活?”
慕容珏摇摇头道:“我当然不需要,你需要吗?”
青年也摇摇头道:“我自然也不需要。”
慕容珏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道:“我姓陈?暂叫木观音。”
慕容珏道:“陈木观音?这也算一个名字。”
青年稍微细想了一下道:“你也可叫我小九。”
慕容珏道:“你该不会实在逗我吧,我只知道今日是十月初九,难道你的全名叫十月初九?”
青年嘴上嘀咕了几声道:“初九?倒是个不错的名字,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这么叫。”
慕容珏咯咯地笑着,琳姑姑让她等人的说话好有意思,就是有点傻,这世上哪有人随随便便就给自己起一个名字的。
陈初九道:“那你又是谁?”
慕容珏一字字道:“慕容珏。”
陈初九又在嘴上嘀咕了两声道:“慕容珏,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慕容珏把陈初九提在手上的当归,轻轻接过来,重重地丢在谷口,她蹲在地上用雪把它堆成一个雪堆,像是做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一边笑着一边把一个人的‘独活’深深的埋了起来。
慕容珏道:“跟我来。”
陈初九道:“去哪?”
慕容珏道:“我带你去喝世上最好的酒,你说好不好。”
陈初九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琳姑娘已经走了,那慕容姑娘的一片好意,我也心领了,告辞。”
慕容珏眼波一转,道:“别急啊,是琳姑姑让我这么招待你的,你不愿意?”
陈初九还是摇头道:“我要去做世上最坏的事,这世上最好的酒我可是无福消受。”
慕容珏心里一奇,道:“坏事?能有多坏,你要是说出来,我就放你走,否则别想离开我半步。”说着,她用双手紧紧抱着陈初九的右手肘,用自己的娇躯挡住他的身体,不让他走。
陈初九仔细的想了一想,道:“我要说杀人放火,你肯定猜到了,对吧。”
慕容珏点点头,道:“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这世上除了杀人放火还有什么坏事可做。”
陈初九道:“那就杀世上最好的人,做他最不愿的事不就成了。”
慕容珏闻言,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笑道:“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装出来的,先不说这世上的好人,有几个是真,有几个是假,就算你碰上一个,我随便说一件他不愿做的事,你就做不出来,你信不信?”
陈初九来了兴趣,看着她狡黠的表情,心思虽有些疑惑,但也随口道:“你倒是说说看,说出来一个,别说喝酒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何?”
慕容珏道:“好,我先问你,咱们每次去茅房要做什么事?”
陈初九听后心里一黑,道:“好吧,算我输了,这个我可憋不住。”
谁知慕容珏竟毫不顾忌自己的女子身份地哈哈笑道,又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光这一件你就做不到,就不用我说别的意思了吧,毕竟你又不属狗。”
说道狗,陈初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是关于吃的问题,不是关于拉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女儿家下了套。
慕容珏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陈初九道:“是是是,慕容姑娘的睿智当着高过在下无数倍。”
陈初九的睿智咬得很重,听得慕容珏脸上一红,跺脚道:“你敢骂我!”
陈初九突然诡异一笑道:“骂你又如何,这里荒郊野地的,你莫要忘了还有一件坏事,我也是可以做的。”
慕容珏道:“你敢!”
正说着,慕容珏不带陈初九留神,右手成掌,朝着他的腹部就是重重一拍。
他俩本就贴着很久,这短短的距离虽腾不开手来施展更多的力气,但也足够陈初九无法招架。
调笑中的陈初九,只觉得腹部微微一沉,随即传来一阵无比火热的力道,噗地一声闷响,向后连退了三四步才将腹部耳朵力道卸个干净。
这掌一打完,慕容珏就心道:“完了,完了。”
果不其然,陈初九被她这么一吓,心念未动,右手抚腹不动,左手已经挥了出去,左掌带风,呼呼地朝着慕容珏的面门打来。
这时,只听慌乱中的慕容珏尖叫一声,陈初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的左掌收回,掌风转打到了地上,震散了左掌正下方的积雪。
陈初九摸着腹上,看着慕容珏心有余悸道:“你不怕我真是坏人。”
“怕!”慕容珏笑嘻嘻道:“不过,现在我确定了,你不是坏人,而且要做的也绝不是坏事。”
陈初九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慕容珏道:“不告诉你,不过刚才你输了,而且又吓我,现在你该听我的了吧。”
陈初九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慕容珏道:“有。”说着就开始揭起上衣的纽扣,又道:“除非你是真正的坏人!”
陈初九道:“你不怕了?”
慕容珏道:“我想了一下,你说的对,反正这里荒郊野地地,就算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也没人知道,就算被人知道,我也不在乎,忘记告诉你了,我爹是蜀山剑派掌门,就冲蜀山剑派女婿这个身份,就不会有人不要我,再者说了我以后是绝对不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成亲生子的,我已经答应了琳姑姑要陪她一起等那个人回来的。现在我怕你不敢了。”
慕容珏一眨眼睛,转眼身上青色的外衣已经解开一半,露出了里面杏黄色的衬子,但同时她的心里也微微发虚,这本就是她脑子一热想出来的歪点子,可从来不当真过,只希望能唬住眼前的傻小子。
陈初九道:“慕容姑娘,你可别脱了,荒郊野地,万一生病了是不是也算在我头上。”
慕容珏不依不饶道:“那可不,我真愁没办法缠着你呢。”
陈初九这才点头道:“好吧,我跟你走就是了。”
说着一边帮着她把外衣拉起捂严实了,一边偷偷捏了一下她的脸。
手感一般般,但贵在解气!
可谁知雪地里随后传来了慕容珏不淡定的大喊了一声:“救命啊,非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