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岩的名号还是挺大的吧?咱也不用说出他儿媳妇的姓名,只说来找石油大亨杨静岩的儿媳妇,人就可以告诉你了,可以想像得出杨静岩在咱们市里的知名度有多高了吧?”
“谁找我?”随着说话声,张娣走了进来。
李吉伟见到张娣的第一感觉,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他又感到那股甜丝丝的气息进入到了口中。张娣那双眼睛很亮,皮肤白皙,见面的客套显出一种独有的高贵,自然流露着一种古典的美丽。
张娣首先看到了陆旭,陆旭抬头也看到了张娣,两个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陆旭。”
“张娣。”
“陆旭,早听说你分到公安局了,就是一直没有见到你。”“毕业上班了,事多,一时半时抽不出时间与同学们聚会。”“你不会是因为瞧不起我们这些没有考上大学的同学,才不去的吧?”张娣粲然一笑。
陆旭在上学时,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张娣这粲然一笑了,那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注意张娣的着装、体态、容貌,当他望着张娣初露少女体态所展现的袅娜的背影,心中便有种暖意。当时他还常为自己的这种观察而羞怯,一种无形的锁链朦朦胧胧地折磨着他。考上大学后,张娣的形象渐渐地淡化了,而今天的意外相逢,张娣又从他的记忆中如此鲜活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想到这些,陆旭话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哪能呢,如今你们比我们混得都好,我们想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这种明显带有讥讽的话,令张娣冷静下来,她看到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吉伟,问道这位是……”
“唔,这位是李吉伟探长。”
“你好,李探长。”
“张娣,真没想到,杨博的妻子就是你呀。这就好办多了,高中的老同学了,说话咱们就直来直去。我们是来了解你老公公家被抢劫一案的,李探长是我的师傅,他有些话要问你。”张娣不待李吉伟询问,便先开口说道我都已经想到了你们会来找我,你们肯定是怀疑那些歹徒为什么洗劫了我老公公家。”
李吉伟没有言语,只是与陆旭对视了一眼。
“今天上午杨博跑到我这里来质问我,他竟还怀疑我指使了这场抢劫,你们说他可笑不可笑。”张娣就将上午杨博与她吵架的情况讲了一遍,说说句心里话,我还怀疑他是这次抢劫的主使人呢。”
李吉伟装模作样地说你说是杨博,他怎么能抢劫自己父亲的钱呢,只要他张口,他父亲还能不给他吗?”
张娣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说既然你们找到我,你们事先肯定了解了我们两个人的现状,只是故意跟我绕弯子。现在我也不想隐瞒了,我就对你们说了吧。我与杨博感情已经破裂,我们很快就要离婚了。”
李吉伟根本不了解这些,听到张娣的自我表白,他感到展惊。凭着多年侦査员的经验,他没有将这种震惊表现出来,他不动声色地说是的,我们正因为这一点,才会来找你了解情况。”
李吉伟看到陆旭准备要说什么,他马上做出一种暗示,制止了他。
回来途中,陆旭非常兴奋,一路上都在发表着感慨,说怎么也没有想到杨静岩的儿媳妇竟然是自已的老同学,而且又能提供那么多有价值的情况。
李吉伟显得若无其事,静静地听着。
“我们肯定会得到领导的表扬。”
“为什么?”李吉伟问。
“我们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嘛,这是多大的线索呀。”
“线索?哪来的线索?”
“这不明摆着吗?从张娣提供的情况来断定,这是起儿子雇人抢劫老子的案件,是他欠人家的钱太多,他爸爸一次一次为他揩屁股,现在揩不过来了,他爸爸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不再给他机会了,他才会出此下策。”
李吉伟本想告诉他这里面还有许多的疑点,但看到陆旭那一脸的天真,只是不耐烦地长叹了一口气说也许吧,这要看明天抓到那个人犯后,才能找出真正的结果来。”
看到陆旭的失望,为了安慰他,李吉伟说你找个机会单独与张娣聊聊,我看她还有难言之隐。作为老同学,你们说话比较方便,也许会查出蛛丝马迹来,可能利于我们的办案呢。”
陆旭兴高采烈地说我晚上就约她。”
高良兴一身疲惫地回到家里,老伴迎上去说你怎么才回来呀,也不来个电话,我们都等不及了,就先吃了。”
他在小厅里看到女儿带着自己的三岁的小外孙正在吃饭,
不禁皱起了眉头,说小蓉,你怎么不回家吃饭呢?”
听到高良兴的话,老伴很不满意,“老头子,你这话怎么说呢,你是嫌女儿吃了你家的饭了,是不?”
高蓉说刘涛外头有应酬,晚上不回来。”
高良兴闻听此言,气不打一处来,一肚子的气全泄在了女儿高蓉的身上,“你说说你,哪次一问你,都说刘涛有应酬,他刘涛有个屁应酬,不就是个接待处处长吗,无非就是吃喝嫖赌,哪有个正儿巴经的事?你说你在家也不控制他一下,任他胡作非为。”
“这我都知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哪能管得住他。”
“管不住也得管,他前天嫖娼,就让我们干瞀给抓住了,还当着政法委书记的面说出来的,你说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吧。”
高蓉哭了,说出话来没遮没拦,“爸,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是要脸面,我干吗要嫁给他,还不是当初你巴结人家老爸是常务副市长来着,那时候你怎么就不想想会断送女儿一生的幸福呢?”?
高蓉的话,像把利剑一样刺痛着高良兴的心,他气得拍桌子瞪眼睛,话也说得不连贯了,“你……你说的什么混蛋话。”
老伴连说带劝,高蓉哭着领着孩子走了。
五年前,作为公安局副局长的高良兴已经过了提拔的年龄了,市委组织部考查了法院的一个副院长,准备到公安局来当局长。可是因为高良兴结下了刘绩强的这门亲家,才会有机会坐上了公安局局长的这个宝座。想到这些,高良兴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陆旭约张娣去了鲜味冷面店。上高中时,学生没有多少钱,只能到这样物美价廉的小饭店来吃些可口的小拌菜和朝鲜冷面。陆旭的意图旨在能够回忆起当年的学校生活,借以调査与抢劫案有关的一些东西。
张娣身着一袭红色长裙来赴约,这身长裙恰到好处地衬出了她的窈窕身材,她愈发显得艳丽多姿,楚楚动人。
看到张娣走来时,陆旭的心评然一动,心情愉悦而又复杂。
现成的小拌菜,不需要长时间等待,一张小桌便可以承载了饭店的整个内容。两个人端起那种散装的啤酒时,昔日同学之间的奇闻趣事便历历在目,一下子便找到同学聚会时的那种感觉,两个人不停地说起彼此之间所了解的同学往事,以及现在的工作状态。
很久,两个人才把话题扯到家庭上面来。张娣说起了自己的婚姻,说到了杨博辞职做生意,说到了杨博将他父亲的投资被人连坑带骗所剩无几。张娣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说没想到的是,他在生意场上到处赔钱,经营手段没学到什么,但吃喝嫘赌,他是样样精通。”
陆旭显得急不可耐了,问道你能容忍他这样对你吗?”
陆旭这种愚蠢的问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可是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这毕竟涉及到了个人的隐私,张娣脸红了,迟疑了一会儿,才羞赧地说没有办法,你不知道结婚后的难处,主要还是为了脸面。我是杨静岩的儿媳妇,这种身份对于我来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的。”
“那有什么呀?”陆旭显得很天真。
张娣找到了机会开玩笑说这个问题还是留到你结婚后去研究吧。”
这句话说得陆旭有些难为情了,陆旭为了掩饰尴尬,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杨博与这次入室抢劫案有关呢?”
张娣迟疑了一下,说这不是很明显吗?杨博做买卖赔了本,吃喝嫖赌,哪不需要钱?跟他父亲要钱,又怕他父亲不会再给他了,就采取这种下策了呗。算了,咱们同学相会,不谈那些让人心堵的话题。我看你呀,当刑警时间不长,却患了职业病,是不是想在我这里有所突破呀?”
张娣的话令陆旭不好意思。其实下午见面时,张娣就巳经提供了这些情况,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可挖掘了。他怕这样问下去,会引起张娣的误解,便说我确实有点职业病了,今天是同学相会,谈那些干吗,咱们喝酒。”
第二天,肩负着最艰巨任务的反暴大队队员们一清早就来到了刑警支队做准备工作。陆旭拿着两件防弹背心进来,自己穿上一件,然后将另一件递给了李吉伟。正在擦枪的李吉伟乜斜着眼睛,没有接背心,说陆旭,你是不是怕死呀?”
“谁怕死呢,这还不是为了安全起见吗。”陆旭不满地嗫嚅着。
11领导给咱俩的任务,就是件不能考虑安全的活,里面穿着防弹背心,外面你穿什么?这季节是穿羊毛衫的时候,你还没走到人家身边,人家就会看出你是干什么的了。就是看不出来,穿着防弹背心,抓人时你还要与人家格斗,方便吗?追击时,你身上多出这十来斤的负担你跑得动吗?”
李吉伟的一席话说得陆旭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的,十分难堪。
陈晶晶却不顾他的感受,挖苦道:“这是陆旭从大学课本上学到的知识,叫做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有效地打击敌人。”
陆旭无地自容,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姚润河走了过来,“支队长让咱们到楼下集合,准备出发。”
陆旭不解,悄悄地问李吉伟怎么这么早就要出发呀。”“这是要先设防,以防万一。”
几个人到了大院一看,黄树雁、高良兴、吴春平都已经等在院子里。
林火声支队长布置抓捕和布控行动?,然后他请领导做动员,几个领导推辞了一番之后,由高良兴做了简短的动员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持枪歹徒,我们一定要迅速果断地抓捕罪犯,要有不怕牺牲的精神,但是也要注意安全,如果他们负隅顽抗,我们要给予坚决的还击。今天我们的行动,得到了市领导的高度重视,政法委的黄书记亲自指挥我们这次行动,我们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不辜负领导对我们的期望。你们有信心吗?’,
“有!”
指挥部设在公安局的指挥中心,由黄树雁、髙良兴亲自坐镇,高良兴命令各警种处于战备状态,等待任务,以防歹徒的逃窜和狗急跳墙,以便及时应对。一线由吴春平、林火声指挥,分别带着两个狙击手各进人了一个楼的住户,借着两个窗口,俯瞰杨静岩家小楼前的整个开阔地。梁玉淸带着两个探组埋伏在杨静岩家的楼下,控制相关的领域,严阵以待。支队还临时抽调了一批队员穿着便衣负责外围区域的监控,以免走露风声。李吉伟和陆旭则等在距离杨静岩家不远的小卖部,准备随时出击,直接抓捕罪犯。
杨静岩一直十分紧张,对自己报案的决定不知是福是祸,他给杨博打了一个电话,他关心着自己的儿子,他怕报案后那些人对儿子的生命安全造成危害,要是公安局内部有这些歹徒的内线或是消息一旦走露了出去,就难保自己的家人不受威胁。
他把保卫外处长叫了过来,并没有说明真相,只是说儿子最近闯了祸,怕人家报复,让保卫外处长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杨博。
保卫处外长刚走,李光闯了进来,紧随其后的秘书面带羞愧地说杨总,我刚才对李经理说杨总今天有事不会客,结果他硬闯……”
杨静岩用手势阻拦了下面的话语,往外摆了摆手,秘书识趣地出去了。
“杨总,想见你怎么这么不容易呀,比见皇帝还难呢。”李光说。
李光是另一个中央直属企业多种经营处的处长,还兼着多种经营处办的企业化工制品供销公司的经理,这家公司主要是倚仗着杨静岩的企业提供原材料发展起来的。
“唔,这不能怪秘书,是我让秘书谢绝一切来客的。”
“杨总,有啥烦心的事吗?”
“唔……没有。”
“杨总,咱们俩这种关系,有事你尽管吩咐,小弟肯定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李光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没有什么事。哎,李光,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什么事,还不是为油来的。南方一家公司来人办这件事,量也很大,你看……”
“多少?”
“需要一列吧。”
“什么?又是一列?”
“帮帮忙吧,我们这个企业也不容易,企业窟窿太大,都凭我们多经这一块来补呢,你说不这么办,能怎么办?铁路上的车皮我都搞好了,就求你大人一句话了。”
杨静岩沉吟有顷,说李光,我可要跟你说好喽,这是最后一次了。现在不同前几年,石油价格放开,直接面向市场,现在销售从一九九八年起这一块都归石油销售分公司管理,动用成品油,又是变换名目,还这么大的童,你可要稳妥些,不然,这违规违纪的事,我可要负大责任的。”
“你放心吧,各方面我都疏通好了,不会有大问题的。我们这又不是往国外走私油,还不至于违法吧。”
“好吧,我批给你,你看是渣油,还是废剂,还是油漆,你自己与销售处去联系吧。”杨静岩在批文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光千恩万谢地走了。
杨静岩看了看手表,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键,秘书应声进来了刚才我批给李经理一些油,销售处那里有什么情况,你帮着协调一下。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下午可能也不回来。你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在楼下等着我。”
“杨总,用不用我陪你一同去?”秘书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了。”
秘书看了看他的脸色,不再言语了。
秘书帮着杨静岩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便走了出去。
杨静岩从办公桌下的抽屉拿出一个鼓胀的纸袋,装人手提包内,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秘书迎上去想帮他提包,他也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在办公楼门口,司机站在车前等候,见杨静岩出来,忙打开车门,秘书将手放在车门的顶端,杨静岩顺势钻进了车内,秘书帮着关上了车门。
凯迪拉克轿车无声地驶出了办公大楼的环道。
杨静岩的家是在石油住宅的小区内,小区的深处有一座四层小楼,全楼只有两个楼洞八户人家,是石油系统高层领导的住宅。小楼处在一个优雅的小花园内,一圈花砖墙,通过一个月亮小门进出小院。
杨静岩回到家里时,还不到十二时,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之所以提前一些时间,就是为了防备那些歹徒提前到达,错过了最好时机,而时间已经十二时多了,却仍旧没有任何消息,杨静岩的心提溜起来。
李吉伟他们已经等了一上午,更是焦急万分。陆旭毕竟年轻,按捺不住性子,他问李吉伟:“你说那小子是不是不来了,十二点都过了。”
李吉伟不急不躁地喝着汽水,“他不来才好呢,省得我们去卖命了。”
陆旭翻了同白眼儿,表现出对李吉伟阴阳怪气的极大不满。杨静岩一直坐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石英钟,当指针指向十二时四十五分时,沙发角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杨静岩忙接起电话,电话中响起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杨老板,你的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取,下午我还上班呢。”
“你是不是报瞀了?我看到你家附近好像有些陌生人。”杨静岩紧张起来,但嘴上仍旧说我哪敢啊,现在是中午时间,下班的人当然很多了,都是我们石油系统的人,难道你对他们都熟悉。”
“你要是玩儿诡计,我会有你好瞧的。好吧,我现在就过去。”听得出来,这些话不过是试探,对方便撂下了电话。
杨静岩来到窗前,按预先给定的信号,他将窗前的一盆花挪了下去。坐下来还在思忖,这些家伙怎么得到了我家的电话,因为他的电话是属于石油系统自己的电话系统,关键的是他家的电话是不公开的。
五分钟过后,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悄然地驶向了这个小院落,车在月亮门外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了一个小个子,小个子不慌不忙地走到小楼前,按了门铃,进人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