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千盼万盼,盼星星,盼月亮,1996年的暑假终于慢慢腾腾地来了。
还剩下最后一年,谢小兰就要从位于杭州的浙江农业大学毕业了,她的老家远在陕西省武功镇张家堡。
这次暑假回家,谢小兰决定要向亲爱的永春哥表明她早已思量好的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在买好了杭州至西安的火车票,拾掇好行李箱,准备回老家的前一天晚上,谢小兰躺在学校宿舍的床上,激动地心里一直打着小鼓,久久无法入睡。虽然人还在杭州,但是她的心早都飞回了故乡,每年的寒暑假她都归心似箭。
她思念家乡,思念家乡的漆水河,思念家乡的沟沟坎坎,思念家乡的一草一木,更思念着她珍藏在心底的永春哥。
永春说来是她的哥哥,其实并非小兰的亲哥哥,而是她从小一起穿着破裆裤、玩耍到大的小伙伴。
小时候,永春和小兰形影不离,永春就是小兰的头儿,小兰就是永春的小尾巴。永春处处保护着小兰,决不让其他人欺负她。
张家堡位于武功镇东塬,到镇上去要下一架坡,坡根底有一条小河,名子叫漆水河。
漆水河是武功镇人的母亲河,河水常年清澈见底,在它的滋润下,两岸树木繁盛、杂草丛生,河岸边的蔬菜时常翠绿成片。它的每一滴滴河水,就如同一滴滴甘甜的琼浆玉液,喂养着漆水河两岸勤劳的庄稼人。
春天里,永春带着小兰去漆水河抓小鱼、捞蝌蚪,去水库岸边的土坎上折迎春花,捋洋槐花拌麦饭菜,挖甜甜根,过家家……
夏天里,他们一起拿着铲子和玻璃瓶,在小山坡上抓蝎子、挖柴胡,在漆水河里游泳戏水,把泥巴涂在身上,抓青蛙……
秋天里,滚铁环、丢沙包,雨后提着小篮子在山坡上拾地软,满山遍野地摘酸枣,摘打碗碗花…..永春总是把摘到最大最红的酸枣让给小兰吃,碰到颜色鲜艳好看的打碗碗花,便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插在小兰的头发上……
冬天里,下雪了,他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在田野里烤火,提着篮子在绿油油的麦地里挖荠菜、奔跑、戏耍……
在村里面的所有小朋友们当中,他俩关系最好,他们经常一起背着书包上学放学,一起做作业,一起玩耍。
记得小兰六岁的一个冬天,小兰感冒咳嗽,经常深夜咳个不停,半个月都不见好转,把她爸妈愁得晚上连睡都觉不好。小兰她妈无意间听别人说了一个治咳嗽的偏方,说麻雀血能治咳嗽,于是就找永春帮忙。永春知道后,满嘴答应:“三婶,莫嘛哒(陕西关中方言: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抓麻雀我最在行了。“到了当天晚上,永春打手电筒,将衣架梯子靠他家后墙放稳后,就爬上梯子到麻雀窝抓麻雀。哪知道,手刚一伸进麻雀窝,就摸到了又冰凉又光滑的一条蛇,吓得永春浑身汗毛竖起,瞬间就从梯子跌落下来,还好没有大伤,只不过手心被地上的玻璃渣给划破了。但是永春并没有喊疼,用布条裹住伤口。继续想办法掏麻雀。为了防止再次在碰到蛇,他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布口袋,又找了一个长短差不多的木棍子。他再一次沿着梯子爬到其他麻雀窝掏麻雀。这一回他放聪明了,布口袋堵住麻雀窝,然后将木棍子慢慢从顺着布口袋与墙的缝隙中插入在麻雀窝里,在窝里来回搅动,麻雀无可奈何,便从窝里往外窜,这一窜,正好窜入永春提前布设好的“陷阱“里。抓到麻雀后,三婶用菜刀割开了麻雀的脖子。麻雀挨了一刀子,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就死咧。等血全部滴滴到了勺子后,三婶趁热让小兰喝下。倘若是血凉了,就没有药效了。看见麻雀染满血的脖子,永春心里生了怜悯之情,麻雀虽小,但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他在心里默默地向死去的麻雀暗暗地道歉谢罪。小兰喝了麻雀血后,果真见效了,没过几天,她的咳嗽居然神奇得好了。三叔和三婶都很感激永春,夸他是个好娃娃。
小兰他爸是银行的职员,在张家堡设了个办事点,给需要贷款的农户贷款。所以家庭经济情况要比永春家好很多。别人家孩子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的南方桔子,小兰总能吃上。但是每当小兰有好东西吃的时候,他总是想着永春哥。她总是把家里的饼干、苹果、橘子等零食水果拿给永春吃。每年过年的时候,小兰她爸都会从西安买回些烟花,然后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在他家门口燃放。小兰家是张家堡每年过年唯一放烟火的人家。每次燃放烟花时,小兰总是第一个拉着永春的手,跑到他家二楼的平房上近距离观赏五彩斑斓的烟火。满天的烟花,就像夜幕苍穹里镶嵌着的点点繁星,照亮了漆黑天空,给孩子们带来无限的乐趣和遐想,也给张家堡全村人增添了浓浓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