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一虎打扮气质可谓十分奇怪。但聚在一起,却又让人感到十分的融合。恰如山中应该有绿,清水不差碧意。
除了那只伸着舌头一脸傻笑的山大王。面对其余三陌生人,宋安生不出一丝的害怕。特别是最上首那被称为师傅的奇装墨眼男子,感觉除了嬉笑与好奇,隐隐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
“小子候莫宋安,京中人士。由家叔带着前往灵阳城寻父,却是不想误入密林失了方向,差点入了狼腹。在此,感谢诸位救命大恩!”
一番话交代的很是清楚。便是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今日怎会如此好的精神。胸口那股压抑不在之外,头脑也是十分的清醒。全不似出京后那般浑浑噩噩。
他话一出,上首男子身形微微一晃。一直闭眼不语的女道姑忽的睁开了眼,转过头望向他,眼神温和了许多,不再有那般锋利的刺痛感。而趴着的那只大白虎舌头掉的更长了,眼睛鼓着,差点都要掉出来了,十分滑稽。
只有那儒生神色没啥变化,嘴角的笑容倒是更甚了!
“候莫....候莫.....候....莫....”上首的男子喃喃念了几遍,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居然叫候莫!嘿嘿,可真是个奇妙的姓啊!”
“宋安....是你的字?还是你的名?”男子再次问道。
宋安傻傻不知众人为何听到自己的姓氏会有如此模样。见长者问话,老老实实回道:“我候莫一氏由先祖开始便只有字,没有名。到小子此辈,属宋字辈。又因自小体弱,母亲单取了一个安字。”
“那你父亲、祖父辈的字可否告知?”儒生询问道,眼中颇有期待。
宋安对他很是有好感,当即回道:“家父唐信,大汉十二大将军之列,镇守陇右道。祖父候莫隋礼,大汉世袭柱国之一。”
“你的下一辈,可是当取明字辈?”女道姑忽的出声。
宋安吓了一跳,这女道的声音与面容竟是极为不合。若是面如二八桃艳,那声便似五十老妪,低沉且又沙哑。
“是的!”宋安惊讶她竟能说出自家字辈。亲切感顿生,道:“前辈与候莫家可是有渊源?”
道姑不答,扭头望向了上首的那个男人。
那黑眼男子静静的望着宋安好久。右手无意识的反复抚摸左臂。宋安这才发现,那人左手处白布裹着,有点点暗红,似乎有伤。
直到,宋安都被他望得不知所措了。才听他低低开口道:“你家中人口可还兴旺?”
宋安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那男子又道:“便说说你家祖父至你这三代即可?”
“祖父....”宋安想起自己处境,心思不免有些黯然。“候莫一族世袭权贵三百余年,乃是当今大汉仅次于皇家的势力。到此代家主,居于柱国府中共计四房,与家主同胞者一人,其余不同母。而我,属当代长房家主一脉。上只有父亲,二叔两子。小子此辈,只有嫡长子一名,名义上是小子的弟弟。”
“人丁不旺啊!”男子感慨道。
宋安摇头道:“候莫每代长房家嫡辈,只能有嫡两子。这是祖法所约!”
“祖法?”男子面色怪异,怔了怔方才自嘲一笑,仿若释然。
“说说你吧。”男子继续道:“你这病何时开始的。家族中可有其余人等与你相同。”
宋安摇头,“我自小与娘亲在一起生活。五年前方有征兆,其余同族之辈,似是没有遇见过。”
男子再次愣住,想了想才问道:“整个族中只有你一人有此症状?你娘亲的家里呢?”
说及娘亲,宋安黯然道:“我....我不知道。我是私生子,娘亲因我与家中不合。是以小子不曾见过外祖外祖母。而在候莫家,因这病,也险些入不了族门。若非儒道佛三家前辈相助,小子怕是早已死去了!”
男子脸色立变,怒容布面就要开口。一旁的儒生此时出声道:“师傅,莫要纠结小道。问问他娘亲家族。”
宋安诧异的望着儒生,道:“不知前辈何意?”
儒生微笑道:“你的病。想要多了解一番!”
宋安只好老实回道:“娘亲姓莫。家中世居剑南道蜀州!”想了想又道:“曾听娘亲与一和尚说过,祖上似是入赘随女姓。对了,好像每代与候莫一氏相仿,男子也仅两名。”
他似乎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不由自语道:“嗯...怎么如此之巧?”
所有人,包括那虎。都是一脸同情的望向上首。而奇装男子一拍额头,痛苦道:“乱...”话未说完,像是反应过来,欣喜道:“看什么看。都这么多代了,早他娘稀释的干干净净了!”
宋安傻乎乎的望着他们,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闪闪,带着....呃,这位小朋友出去。哦对了,多炒一分兔肉。”听见兔肉二字,叫闪闪的白虎整个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笑什么笑,又不是给你的。愿赌服输,多的那份,是给他的。记住,少油少盐。要是被发现你敢偷老子的嘴,嘿嘿....”
那白虎愁眉苦脸的从宋安旁路过,虎尾轻轻一卷。便把宋安放在了自己背上,宋安表情惊悚,却是分毫不能动弹。求助的望着殿内三人,那男子只是挥挥手,面带笑容道:“跟着他去,没事儿。”
一人一虎出了大殿。白虎回头怒气冲冲的吹了口气,重若万斤的大门便缓缓自行合上。“哼,想法设法不让人家吃肉。”见着脸色惨白的宋安,方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不是说你啊,我是说我师傅。他为老不尊,老是抢我的肉。”
话语间,几个跳跃,落在了大殿下的几处房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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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那儒生正说道:“看来五师弟早已知晓。才会在此子身上留下痕迹,能让师傅注意到他。若非遇到了五师弟,想来此子也如他自己所说,早已不在人世了。”
白发女道冷冷道:“自己做的孽,终是要应在自己身上的。天道循环,真理也!”
男子大怒,“老二,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我造的孽,那是我想的吗?我也是受害者啊!”
“哼!自古此事便只有女子吃亏,何曾闻过男儿受害。”
男子被驳得哑口无言。
儒生道:“师妹,且注意与师傅说话语气!”
女道看似冷冽,连自己师傅的面子也不给。但儒生的话,却是让她安静下来了。
“我想把这小家伙留下来!”男子开口道:“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我赞成!”儒生点点头,严肃道:“他昏迷时,我以意念入他识海,看到了一些事情。”
男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坏笑道:“老大,你变阴了哦。”
儒生笑笑:“这孩子得师傅医治,伤势虽止。但昏睡时一直胡言乱语,仲为了让他宁神。是以施了些手段!”
女道忽道:“查探便查探,非要堂皇冠冕。连师弟你也不信了?”
儒生并不反驳,温和回道:“小心些为妙。”他转而向男子道:“这孩子识海中对于母亲极为思念。结合那些片段,我以为...这孩子的母亲已经不再人世了。只是他自己尚不知道罢了。”
男子想了想,忽的下定决心般道:“老大,你去与他说。以治病之由留下他,我打算收下他。”
道姑疑道:“何须如此?救治好放他离去便是。此子如此年幼,难不成要他枯守年华与吾等一起蹉跎?”
儒生道:“师妹。那孩子是截掌!”
道姑脸色微变,闭上眼道:“这不代表什么?
......
.......
宋安傻愣愣的站在一旁,心中已没有了害怕。这白虎能说话,他已经对那男子惊为天人了。然而现在.....那白虎前胸系着一块灰布,站立着。极为娴熟的握着锅铲在锅里翻来覆去的晃动。以往对世界的认知在这一刻完全被颠覆了。
“你....这是怎么学的?又怎么学的会?”
“怎么学?说起来我就冒火!”白虎赶着倒盘,出锅时还不忘颠两勺。“师兄师姐不喜俗物,只有我跟师傅俩离不得。他那人又懒,非要我煮饭。我若不会,岂不是饿死。世俗中那些富贵人家就算养只猫也是好吃好喝供着。我这倒好,反过来了。”
听它说的好笑,宋安不由笑了。“你...也吃熟食?”
白虎双眼一瞪,“什么话?师傅说过,生食不好,容易短命。我像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虎么?诺,端到那边的桌子上去。去去去,把那边水里泡着的兔肉拿过来。”
宋安端着一大盘青菜转过屋来。只见面前空荡荡一片哪里来得桌子?他围着几颗大树转了转,仍是没看见所谓的桌子。端着盘子便打算折返回去,问问清楚。
“你在找什么?”儒生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因为儒家的关系,宋安对这温文如玉的儒生很是有好感?虽然此时双手掌盘不能行礼,他仍是垂首道:“那位....虎前辈让我放在桌子上。我.....我没寻见。”
儒生笑笑,随手一挥。便见土地吱吱裂开,先是四只桌腿冒出,桌面凭空倚在腿上。宋安瞪大了眼,惊呼道:“您会修行?”
儒生点点头,颇有兴趣问道:“你见过?”
宋安将盘子放在桌上,回道:“小时候虽娘亲进京时,见过有像您这般的儒者。很是厉害,救了大家一命呢?”
想及娘亲,他语气不由有些黯然:“当时娘说我以后治好了病也能像他们那般厉害。只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儒生眼中兴趣更胜,道:“你说如果你娘知道,不光你的病完完全全的好了。而且有一身厉害的修行。你娘,会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