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涌动,风云涌动啊。
马超知道来京城不是好混的,可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饭局定天下恐怕是中国最有趣的传统了,席间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危奇险异更甚于战场上的冲锋陷阵。
马超此时真有这心得,现在都快恨死董卓了:没事儿开个饭局,你不安好心也就算了,还让自己吃得不顺心。
怎么个不安好心?理清思路的马超现在一眨眼就把董卓的小九九给猜了出来。
上次董卓说废立皇帝的事儿,跟丁原闹得挺不愉快。可因为那次知道的人不多,所以董卓也没怎么落面子。
可这次董卓这个狡猾的胖子也明白了换个皇帝跟换根儿黄瓜不是一个概念,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所以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估计就是想趁这机会看看大伙儿的反应。
正巧马超来了,还硬下了丁原的面子。这下,董卓就觉得自己牛气了,这时候当众把废立之论一说,就如飞石击水,谁服自己,谁不服自己,一试就试出来了。
果然,听董卓说完有关废帝的一席话,人家卢植卢老师坐不住了。
人家卢老师本来就是一个斯文人,说难听点就是书呆子,可人家讲话还是很文明的,胡须乱抖说了一通伊尹啊圣人啊之类的,董卓也听不明白。反正知道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就是看看究竟有几个这样的人跟自己作对就行了。
当然,董卓还是挺爱才的,也知道尊重别人,所以就装作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还时不时皱眉假装思考一下,那模样,要有多认真就有多认真,看得马超光想发笑。
董卓本想不理这卢老师,装装样子,任凭卢老师说完也就算了。
却不料卢植最后又加一句:“董卓你这是篡位!我****妈!”
这句董卓能听不明白?
人家董卓最敬重的就是自己老母,你卢植还想当人家后爹?
董卓那张还有点微笑的脸立马变成了狰狞的丑脸,马上拔出配剑大喊着要砍卢植。
人家卢老师也不是吃素的,同样抽出佩剑杀气腾腾的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打算豁出自己一身老骨头,替大汉扫除这个奸臣一般的慨然赴死模样。
还好被蔡邕此时牢牢抱住了董卓大腿,哭着说‘人家卢老师喝多了,董胖胖你不要跟老头子一般见识’云云的。
卢植也被彭伯拦下,被劝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类的。
本来人家卢老师还犯牛脾气,打算再跟董卓理论理论的,可架不住彭伯死命的扯拽,硬是被拽出了大厅。
最后,人家卢老师留了句狠话,恨恨的走了。
董卓也掀了桌子生闷气:自己老娘没招你们惹你们的,干嘛总想着日人家?
马超啼笑皆非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只觉得天下没有比这更操蛋的事儿了。
可更操蛋的事儿远远不止这些,之后出现的才是高潮!
卢植走后,估计丁原以为他把握住了正义的理念,站住了道德的底线,‘蹭’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把那可怜的、刚被马超踹翻的桌子又掀了一次,牛气哄哄的说道:
“董卓!你******算什么鸟东西!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妄议废立?你他妈想造反是不是!”
董卓这下真的抓狂了:上次人少,你说换个锤锤;这次这么多人,你他妈就是想找不自在是不是?刚被那个书呆子骂了一通,心里正窝火,你还来炸刺儿?正好,手中的佩剑还没合回去,老子一定要砍死你个王八蛋!
董卓一个大跳就从首位上蹦了下来,那吨位,让整个大厅都为之晃了三晃。
这下,马超可不能干闲着了:董卓要是真砍死了丁原,历史就彻底被改写了,自己还混个屁啊?
于是,乱糟糟的一群人,纷纷起来抱住董卓,差点没把董卓给闷死。
可人家董卓不是吃素的,硬是甩着一身膘子把那些人给荡了出去,自己狠步走向丁原。
而丁原这软蛋却是认怂了,不声不响的躲在了吕布后面。
马超看到这情况,脚下一个绊子绊倒董卓,然后死命压住董卓,覆在那胖子耳边,淡淡的说道:
“胖子,冲动是魔鬼,你这么大火遮眼的冲上去,打算让吕布一戟割了你脑袋?”
董卓本来死命挣扎,可听了马超这话,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慢慢放开蛮力,任由马超把他压在身下。
咋一看,还以为一个小屁孩真的制住了这个庞然大物呢。
要说,还是人家李儒聪明,看到这情况,赶紧打圆场道:“董老大喝醉呢,今天不谈公事,大家继续吃喝,继续吃喝。”
众人这才缓过一口气,纷纷告辞而去。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谁也不想再遇一遭这事儿。
马超仍旧趴在董卓身上,可那眼光,却是挂在了吕布身上...
吕布眼中流露出的悲痛更明显了,那无奈,就算是铁人也要为之落泪。
可不呢?你说,历史上能留下名字的都是一个个的能人,不说董卓,就说张鲁、刘璋、韩遂之流,那也都是滚刀肉,可他妈就丁原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荆州刺史这位置上的。
大家设身处地的替吕布想想吧:吕布现在的官职是什么?是秘书,可必要的时候却也须负担起丁原的安全保镖工作,而吕布又是有着雄心的人,值此大乱之际,他往往做些什么?
吕布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的人生经历,发觉自己经常右手执着一柄一丈八尺长的方天画戟,左手却仍然握着一杆三寸狼毫,肋下还夹着办公室里仍未完稿的文稿案件,脚下还摆着刚刚才磨好的墨砚,前一刻还在文质彬彬地随着上司丁原四处喝酒应酬写笔录,一转眼就要抽出方天画戟和人家玩命。
还好的是吕布兄弟人长的高大威猛,气势上先赢了七分,遇着事情常常不用亲自动手,象今天,纯靠这气势就把这不可一世的董卓给压了下去。
像吕布这种能文擅武的年轻人,绝对是领导们最喜爱的。可说实话,吕布是不是就象家里养的大狼狗?主人每次出去的时候都要牵着它四处溜,遇着小妞可以让它表演人立空翻取取乐子,遇着混混就让它冲上去拼几刀子,就算拼不过,至少也能牵着来吓唬吓唬别人。
丁原就喜爱自己家里的这只大狗狗,常常唤他作儿子。
义父子,历史里有许多。比如曹操的老爸是太监曹腾的义子,曹操就是曹腾的义孙,曹操自己也有义子曹真,刘备有义子刘封。
在当时认个有权势的义父是很有好处的事情,身份地位一蹴而就,免了许多无聊的奋斗。但吕布和丁原之间与这些普遍的义父子却并不相同,很简单的一个原因,吕布一直姓吕,并不姓丁,后来虽然也和董卓“誓同父子”,但朝野上下仍然唤吕布作吕布,并没有人唤他作董布。
曹操本姓夏侯,曹真本姓秦,刘封本姓寇,所有这些认了义父子的人都要从义父的姓,并无例外。唯一例外的倒是这个“三姓家奴”吕布。
按理说,吕布既认了丁原为父,从丁原处出身,继而成名,那么吕布出场时就不该是吕布,而是丁布才对。
可人们还是称呼吕布,唯一的解释是什么?是人家丁原压根儿就没打算真心收这个儿子,只是拿来利用而已!
所以说,吕布在丁原手下一直是很郁闷的。
马超静静看着吕布护着丁原离开,突然间有点明白吕布为什么要干掉自己那个哎呀干爹了。
“大兄弟,他们都走了?”
马超恍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身下还压着董卓呢。
“嗯,都走了。”
“那你还压着我干啥?”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马超慌忙从董卓身上爬起来,可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你说这人肉皮垫就是舒服,又柔软又有弹性,真不愧是真皮的!
“他娘的,这些龟孙子们,都是插上尾巴就是猴的东西,一个赛着一个精。就不是知道为咱大汉谋点福利!”
董卓拍了拍身上的泥,愤然说道。
马超愕然:你不是也是为了自己考虑,怎么?还想当了婊子又立牌坊?
貌似、好像、大概历史上的董卓还就真是这么做的。
“对了,想出怎么对付吕布没?那家伙可是个狠角色。”
马超不想跟董卓辩论,于是就转移了话题。
“呃,确实,确实,那人威风凛凛,气采凌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难得的英雄,可惜明珠投暗。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马超听完董卓的回答,翻了翻白眼,没再说什么,向董卓告了罪,就打算搂着月儿的小蛮腰晃悠悠的回去。
‘他娘的,这时候还打马虎眼,分明没把自己当一家人。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本公子还不管了!’
马超晃悠悠的走着,身后跟着二百刑骑营,要多有范儿就多有范儿。
可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幕精彩绝伦的情景:
一人一马,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硬是视宫中虎贲于无物,往来驰骤,遇有阻拦的人,居然没发现有一合之将!
端的是雄风凛凛,天下无双。
这人,自然是吕布兄弟。
二百刑骑营自然全身戒备,就连庞德也是一个大敌当前的表情。
废话,谁遇见这个杀神不发憷?
可马超就不动容,还暗暗紧了紧月儿的腰,安慰着月儿。
为啥?因为马超眼光贼毒,看到吕布虽然往来如风,出手如电,却没有伤一人性命。
这说明啥?说明...呃,说明马超也不知道。
不过马超眯了眯眼,看到远处那尊肥胖的身影,又看到李儒在那胖子耳边说了些什么。接着就看到李儒推着董卓快步走开了。
而这时的吕布,也同样看到了董卓离开,也纵马回去了。
临走时,马超隐约听到吕布似乎无意的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马超再度眯了眯眼,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