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有种天赋,那就是对他有利的谏言,他总是死活不听;而对他不利的建议,他偏偏统统接纳。
这就让马超感到很吃惊:天下最有才的人,莫过于袁绍了吧?
这次袁绍派人来的目的,是因为他终于想通了,要跟马超结盟。
来使是田丰,田丰是冀州巨鹿人,博览多识,权略多奇。几乎袁绍所犯的所有错误,田丰都阻止过,可事实上,他一件也没阻止得了。
不是说田丰分析不清其中的厉害关系,而是因为田丰分析得越清楚,袁绍就越固执,哭着喊着要往火坑里跳。
这次与马超同盟,就是田丰的意思,而袁绍之所以能听田丰的建议,并不是因为袁绍学会脑筋急转弯了,而是因为朝廷的任命下来了。
上次为了能趁吕布和曹操死磕的时候借道儿端曹老板老窝儿,马超就上表给刘协,商量着是不是给袁绍弄个官儿当当。
可谁知道,刘协因为很闲,就外出游山玩水去了,一下把这正事儿给忘了,直到现在才把这任命弄下来。当马超知道这个情况后,那脸色儿真是五彩缤彩:老子拼死拼活的替你打江山,你可好,革命尚未成功,你就先学会腐败了?
马超给袁绍请得官儿是辅国大将军,并假节、封冀州侯,统领冀州兵马,拱卫汉室。
辅国大将军是二品官,不小;假节,是一种荣耀,但屁用没有;冀州侯,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以袁绍的实力,冀州早在他的统治之下了;统领冀州兵马,废话,马超能让他统领京畿兵马?至于拱卫汉室这一条,纯属扯淡而已,谁都不会较真儿。
这样分析下来,袁绍其实什么也没得到,既没有进入中央班子团体,又没有握到实权。唯一得到的,就是面子上好看一些。
可袁绍就是挺好面子的人,就吃这一套。只要给足了人家面子,啥事儿都好办。
这不,人家得到这个任命后,就把田丰叫了过来说:上次你不是说要跟马超结盟什么的?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
田丰接到这个任务后,还是挺郁闷的。
他早就知道这其实就是一项交易,马超需要借道儿攻打曹操,袁绍想得到大汉王室的承认。这样看来,还是挺美好的,互利互惠嘛。可问题是,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结盟还有个屁用!
曹操跟吕布早就打完了,马超也安心治理郡下有一段时间,早过了喊打喊杀的时期。可就是这样一份不咸不淡的任命,却挑起了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现在袁绍跟马超结盟,一来可以给北方的公孙瓒一个打击;二来安定了后方,避免两线作战的危险;三来,归顺汉室,有了正义的旗帜,兴兵有理。
事实上,只要马超愿意,趁袁绍跟公孙瓒打得火热的时候,从河内出兵,随意一捅,就能把袁绍后门儿的屎都给捅出来!即便不伤筋动骨,但那难受劲儿却也是不好受的。
这样看来,现在唯一对自己有利的就是:马超暂时还不想跟袁绍开战,尽管不是他不敢,而只是怕麻烦而已。
所以,田丰虽然此时在大厅里说得冠冕堂皇,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的心很虚。
果然,他看到正中那位英俊的少年先是由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随后就逐渐开始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现在居然翘着腿、打起哈欠起来!
“田别驾,你别说那么多了,你就直接告诉我,跟袁绍结盟,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此乃我主归顺汉室之举,忠心可表,何谈好处之有?”
“屁!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兵马都准备好了,就差从后面狠狠插袁绍一刀了,这个时候,你却跟我说不打了,咱们好好处?”
“将军!刚才所言,田某只当玩笑,切不可乱言!”
“什么乱言不乱言的?你以为我费了半天劲调动兵马,准备粮草辎重,就是为了跟你开个玩笑?”
“将军此举,乃祸乱我大汉之根本,毁我大汉根基之所为。若将军下定决心要与我冀州开战,我冀州人民当为玉碎,不为瓦全,誓与冀州共存亡!”
马超默然不语,仔细看了田丰一段时间,便转身默默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满厅文武纷纷退去,只留下田丰一人仍旧怒气冲冲的站着。
‘这半老不新的死田丰,史书上说你刚而犯上,一点不假!脾气还真倔!怪不得不受袁绍待见呢,不过这脾气,咋就让人那么喜欢呢?’
不错,事实上,虽然田丰很耿很直,但马超可没有那当主子的臭脾气,所以他看着田丰那般怒发冲冠的模样,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震撼和喜欢的。
现代的人,还有几个是真性情的汉子?
而马超手下的人,不是跟随马超时间太久了,也养成了不着调的性格,就是一副冷酷得要死的模样,要不就跟李儒、贾诩、法正、司马懿一样,都是阴险狡诈且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像田丰这般鲜活而有个性、有坚持、有原则的人,可真的是很得马超的喜欢的。
‘不过,这样看来,想从田丰手上敲诈一点油水却不太可能了...’马超嘴上碎碎念叨着,实在不知该拿这个耿直的田丰怎么办。
而田丰回到驿馆后,心中可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原以为,马超会在半年甚至一年后才会攻打冀州。可照那个少年刚才的说法,他已经蠢蠢欲动了。
而在一路上也的确看到西凉大军厉兵秣马,一副时刻准备出征的模样。
春夏两季,历来是雄主们喜欢的季节,因为这个季节,最适合出兵征讨。就比如说袁绍,他也选择了在这个时候与公孙瓒展开大会战。
可正因为如此,冀州大部分的兵力都推到了北方前线,后方着实空虚,若马超趁此机会大举进攻,那对冀州来说,可不是爆菊花的痛苦,甚至会有灭亡的可能!
田丰思忖到此,冷汗淋淋,微微冷静一下后,急忙挥笔泼墨,细细将今天的所见所闻书写成信,急令兵士交给袁绍。
‘这样看来,若要促成此次联盟,主公定当舍下本钱才能换来一时安宁,求得此次联盟成功。待打垮公孙瓒之后,再反攻马超,也还是有机会的。’
主意打定的田丰,已然对明天的计划有了初步的谋定。可他心中却不自然的担忧起来:自己那个主公,到底能不能听进这些建议呢?
同一时间,马超也在屋里默默寻思着:既然暂时不能招惹袁绍,又不能舍下宛城不打,那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要不,咱就吃点亏,糊弄一下田丰,让他达成心愿得了?
熟知历史的马超,真真儿知道那些联盟是怎么个回事儿:头天还说生死与共呢,后天就能拔刀子相向,在政治面前,所有柔情蜜意肝胆相照都有可能成为镜中月水中花,骗子手中的刀具。
乱世群雄,没有道理可讲的,更没有怜悯和友情好讲的!
所以,跟袁绍结盟,不过是个形式。待天下有变的时候,谁都可以撕毁那张不牢靠的盟约。
‘不过,这不就便宜了那个田丰了吗?我不就成了小受吗?娘的,我讨厌年上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