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崖村座落在一片宁静荒凉的群山下,就像一个摆在大地上的巨大古董,房屋虽然稀稀落落破败不堪,谁能想到这里数百年前可是一个绿草茵茵的世外桃源。
每当夜幕降临,黑云压顶,呼呼地山风骤起,除了窗口透出的点点亮光以外,再没能证明这里还有活物的存在。
从二狗记事起,这个村子就没怎么变样,越来越破败,真没啥变化。用二狗的话说,闭着眼睛也能在村子里跑几圈。
二狗爹几年前就去世了,活着的时候是个挺窝囊的人,二狗娘看他不顺眼,莫不是打小家里人给定了娃娃亲,如今二狗不知道去哪投胎呢。
二狗六岁,将将记事的年纪。二狗娘离家出走便再也没有回过这个穷破的家。从那天以后,二狗爹悲伤过度,本就一个老实愚笨的庄稼汉,丢了老婆在外人眼里更显得无用。弓成虾米的背此时更弯更驼,后来三天不吃不喝一病不起。一个大老爷们带着娃娃咋行,村里人看着可怜,几个大婶一合计,几家凑了些米面总算帮趁着度过了难关。那个年月家家都不富裕,二狗子能够活下来多亏得村里的好心人。狗娃吃着百家米穿着百家衣一点点长大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二狗也长成了大小伙子。他在城里找了份工作,每天早起晚归,他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能把玲花娶回家。
玲花可是二狗子眼里最漂亮的姑娘,一块儿光腚长大的娃娃打小玩在一起也没有那个心思,如今成年了自然想着成家立业。玲花呢,也是被狗子朴实无华的性格打动,私底下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可玲花娘可不是个省油灯,早些年带着尚在襁褓的玲花来到这个村子安家落户。本来一个寡妇家家的,免不了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可玲花娘性子泼辣根本对这些个不放在眼里,若是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当寡妇还得分人,她的是非一般人真不敢招惹。
二狗记得有一次去找玲花玩,爬上墙头,刚把脑袋伸过去喊了声“玲花”就被玲花娘一棍子戳下去,摔了个仰八叉。二狗子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跑出去老远。玲花娘倚着门口骂开了:“你个驴蛋蛋,敢打我们丫的主意,知不知道丫是要找好人家的。你那个穷酸样,再敢来小心狗腿!”
玲花听见骂喊声,气不打一处来:“哪个说俺要嫁好人家了?要嫁你嫁,以后再看见你打二狗,我跟你急!”说完甩着乌黑的大辫子走开了。
玲花娘看见自己家姑娘竟为那个熊酸小子居然跟自己动气,她一改往日的泼辣相,揪着胸口哭起来了:“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啊,白养你这么大,居然帮着外人嘬劲自己亲娘哎呦!没有天理啦。呜呜呜。。”哭的是真真儿的发自肺腑的伤心,接着又提起家里的老大,要不是自己没本事活活把他饿死,成全了你这个白眼狼,我老婆子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外人都不如啊!越说越伤心,玲花躲在屋里听她娘说着往事也心里不是滋味起来。毕竟是母女,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但玲花心里哪放得下真听她老娘的话,只是不在表面再顶撞她老人家,免得又一次人仰马翻。
平常她和二狗俩人没事就去九叔的小院子玩,倒是开心得不得了。
这年夏天,一个闷热的夜晚,二狗下班瞪着自行车,哼着小曲往家走。车把上挂着两样小菜一瓶烧酒,今儿周末,九叔一准在家等自己。
九叔对二狗就像亲儿子,小时候常常跟在九叔屁股后头上山打野兔野鸡。九叔使得一手好猎枪,百发百中,小二狗羡慕得不得了。嚷着叫“九叔儿,九叔儿,我也要学。。。”九叔微笑摸着二狗的头,眼里充满了慈爱。
九叔的院子旁人断然是不敢走近的,不光是因为一些不可说的缘故,还有就是村里人都知道九叔的屋子里摆着一个乌黑的棺材!本来棺木这种东西只有在家里有人去世出殡的时候才用得上,可九叔偏偏与旁人有异。那个乌黑锃亮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棺材。。其实是,九叔的床!
在二狗看来,九叔就像一个迷,一个叫人猜不透的迷!
等二狗进了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九叔家在村子靠东边的山脚下,绕过两颗歪脖柳树,拐进九叔家院子。达达摇着尾巴嘴里呜呜的叫,嗅到二狗的味道随即亲昵的围着二狗转圈。二狗放下自行车,拍拍达达毛茸茸的大头走进土胚的房子。
喊了几声九叔,却不见应答。绕到后院子,除了柴堆没有一个人影。
九叔家后院子有条小路通往后山,后山有条河。平常那里没什么人去,除了去打猎砍柴才会走哪里。莫非九叔是去后山了?
可这么晚了九叔独自一人能去哪呢?二狗有些担心,他心里有点不安起来。
等了一个钟头,二狗真急了。天已经彻底黑了,山里不像城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望出去,几户人家的灯火从窗子透出来,像极了鬼火。
二狗奔向仓房拿起挂在房梁的猎枪,带上达达,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二狗边走边回忆起一件事,那是三年前。也是这个时候,二狗和达达在院子里面玩。九叔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空地上,在磨一把斧头。二狗留意的是那把不一般的斧头,普通人家用来劈柴干活用的斧头虽然锋利但大体都是木质的把柄,而这把是斧头却是一个整体。首先斧柄是一条口含和田玉的龙的形象,蜿蜒的身体延伸到斧头的位置,浑然天成,说不上来是何材质而成。
只见九叔先是握着斧头在左手中指上划了一下,接着鲜血很快流了出来。滴在了面前的磨刀石上面,然后九叔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就开始正式磨斧了,随着斧头慢慢的前后移动。磨刀石上面的一小片鲜血居然好像渗透进了斧子里一样,消失了!!!
怎么回事?二狗被这一神奇的举动惊倒了。
再看看九叔,此时已经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脸惊讶的二狗。
说道:“臭小子,想什么呢?”
不容二狗多问一句,九叔用一块黑布包起那把斧头,掖在了腰眼上。
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趟后山,别跟来。晚饭先吃别等我!”
这句话说得极其严肃,语气里充满了不容质疑。
二狗子知道九叔的脾气,也就不敢再多问什么!
但他心里的好奇与日剧增,碍于九叔的威严,他是知道厉害的!
直到去年,这件事彻底的点燃了二狗的好奇心!他狠下心一定要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在那一天里,九叔揣着磨好的斧头依旧用那块黑布包着,神色匆匆的走后不久。
二狗子尾随其后,一路悄悄的跟在九叔后头